第九章
曾经,我和母亲坐在她的卧室里,看到她拿起一个有着金质手柄的银盘,然后把它放在我的脸下方,在那光亮的表面上是我的灵魂在回望着我,我差点大叫出来。我曾经在平静的池塘水面上看过这样的脸庞,我也知道自己不能触摸这样的灵魂,一旦我将手伸出去它就会伴随着几个小波纹消逝。此时,我的母亲告诉我:“这是站立着的灵魂的面纱。”的确如此,当我用手指去触摸那盘子的表面时,另外一只手指就会出来与我会合,但是那张面孔并没有移动——面孔就和我本人一样严肃且恭敬地站立着。就在那个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离六岁是如此遥远,但是除了年龄,在智慧方面却和我的曾祖父差不多。我知道如果对“站立着的灵魂的面纱”的银光注视足够长的时间,就能明白所有的思想。由于我面前的这副面孔,我分享到了神灵的智慧,即便只分享了一瞬间。
如今,我当时具有的某些知识肯定已经进入我的思想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在这个庭院里睁开眼时,居然期望再一次看到自己的面孔。于是我反而注视着曾祖父的双眼,我们就这样互相注视着,直到我完全感觉不到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地平线在哪里。此时我确信我不再属于这里,而是跪在堆积如山的石头中央的某间石屋里,我张着嘴巴,而我的曾祖父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我体会到了黑夜的空虚,我可以感受到黑暗一直笼罩着我们,我几乎不太相信我还能再次见到太阳。那些萤火虫几乎不动了,它们的光是如此微弱,以至于几乎都看不到它们的笼子。此时我的父亲在睡梦中挪动了一下身子,伴随着一阵梦呓声,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离他如此近。然而,我不知道他是清醒着的还是在做梦,他的手伸到了我身边,他所有的思想也全部经由他的手指流进了我的身体里,但是他的思想和伟大的国王的思想完全不一样。我的父亲纯粹只是因为喉咙疼痛,就像迈内黑特吞进那根骨头后感受到的疼痛,我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普塔-内穆-霍特普正和我的母亲紧紧拥抱着躺在一起,彼此抚摸着赤裸的身体,他们的偷情直接施加于我父亲的感觉上,父亲的感受犹如突然涌上心头的血液让他极度痛苦,由此可见我的父亲是如此爱慕我母亲的美貌。父亲的痛苦并没有在他知道母亲献身(以及献出她所有的财富)给了那个他最亲近的男人(也是万神之神)之后而减轻,因此,出于对我母亲以及普塔-内穆-霍特普的爱,我的父亲此时仿佛遭遇的是一种爱慕与另一种爱慕之间猛烈的碰撞,就像一头狮子遭遇内脏的毁灭。然而——他多么像一头狮子啊!——他的内心也感受到了荣耀。
正如我所说的,就在那时候我进入了他的思想。在这天晚上之前,我已经捕获了一些思想,然而,就像扔一根棍子到天空虽然有可能打到一只飞翔的鸟儿,但那种可能性也是极其渺小的。周围充斥着许多影像,因此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捕获一些思想,正如这根棍子既然都打到鸟儿了,那么也极有可能打到鸟的翅膀。然而,今晚我明白了,如果一个人可以像玛特一样是真实的,那么他也可能拥有真实的想法,而且这种真实的想法就诞生于他的冥想之河中。就这样我继续承载着父亲的冥想,意识到他看到了相同的飞棍(像蛇一样弯曲,而且由华丽的象牙做成)就在刚刚通过我的冥想时被猛投到空中。然而这些思想是如此巧妙,我不是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眼前这一切的,而是通过另一个人的思想看到的,此时这根黑色的飞棍开始沿着母亲愉悦的成就之地坠落,她对普塔-内穆-霍特普的技能惊叹不已,而且要不是因为她和他一起站在由纸莎草纸做成的脆弱的小帆船上(这条小帆船是由一叠叠纸莎草纸精细地捆绑在一起造成的),她早就高兴得蹦跳起来了。
此时我的母亲呈现出有生以来最年轻的模样,而且还由于傲慢而显得很活泼,在这样一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