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城墙,战斗能力并不怎么样,因此,我们看着你们撤退。出生七年之前发生的事,我并不记得了,但反复听人们讲这件事。我睡觉时竟然还能梦到埃及人撤兵的情景。’
“‘你们撤退以后,我们的百姓到战场上找寻战死的士兵,把他们带回家。那晚,我们在城内哭号,放声哀悼,希望真正的黑夜能够到来,但现在仍是月圆之夜。借着月光,我们看到河流对岸的可怕土地。在这样的晚上,每个人都会躲进自己内心的山洞里,因为那里不再有月光。我们对所有寄居在山洞里的神彻底绝望,哪怕有一个和玛杜克一样强大的神能感知到我们的悲恸,他就不会像其他神一样对我们无动于衷,起码他会感觉到我们对他的失望。因此今晚大街上百姓的哀号声是那样的凄惨,因为我们想触动众神那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心。’
“‘我们悲恸地哭泣着,为未来几年都会持续不断的疾病哭泣;为死去的战士和荒凉的花园哭泣;为贫瘠的田地和早逝的孩童以及死去的妻子和丈夫哭泣;为受苦的老人、干涸的河流、烧焦的土地、无水的沼泽、永不见天日的森林和荒芜的沙漠默哀;为长出苦涩葡萄的果园哭泣。所有的疾病都向我们袭来,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疾病,我们感到万分压抑。’
“‘在这片土地上,’她说,‘你的埃及子民没有哭泣。你们在庆祝,祭祀你们的神,而我们则为自己的神哭泣,我们知道他们也不好过,我们为他们受到的辱骂感到悲哀;为丈夫有外遇的妻子感到悲哀,也为生出怪物的母亲感到悲哀。有时候,我们甚至为自己不认识的人哭泣。’她唱起歌来,这是一首哀伤的挽歌。米亚蒙对此很陌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戴上双王冠,默默地走了出去,也没示意让我跟着他。
“我没收到任何指示,感觉自己像个低贱的侍从,只能等待主人发话。我躺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她在踱步,最后躺下睡着了,这不是我该管的事。米亚蒙的悲痛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开始质疑蜜球的力量,现在我和法老一样恐惧。他现在只身一人站在圣池里,池水没过了他的膝盖,小昆虫在他头顶飞舞,他在思考拉美-娜芙如刚刚说的那些话,不禁哭了起来。她的头发已经掉光,不知道这是不是调换塞提和图特摩斯雕像的圣石造成的。他祈祷着有朝一日她的头发能重新长出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抱着她入睡,她愤怒地打着呼噜,他很震惊,小小的人儿竟然能发出如此响亮的呼噜声,就像叙利亚山林里野兽的咆哮声。昨晚她也打呼噜了,他开始怀念起奈菲尔塔利身上的香水味。他不知道该怎样弥补,因为拉美-娜芙如说埃及人不会轻易悲伤。
“他想起了阿拜多斯城的欧西里斯庙里的仪式,三十五年前他曾在这里接受加冕,以前没人听过欧西里斯庙外的百姓那样悲痛地哭号过。他们的哭声似乎从地底下来,来自于岩石、树木和未雕琢的石头。他叹了声气,从圣池里走出来,回到她的房间,在她身边躺了一夜,她没有动弹。黑夜漫漫,他一直在想欧西里斯庙,那时他还年轻,在加冕那一年的第一个月,他一直在等着仪式的到来,而父亲塞提的尸体被泡碱泡了七十天以后,开始准备入土。他时常会想起欧西里斯,此时父亲的身体被封成木乃伊,沿着尼罗河运到不同的城市去,比如运到上埃及的奥姆伯斯-内伽达,或者运到建有卜塔庙的孟斐斯。最后他对阿拜多斯的仪式既害怕又期待,阿拜多斯是最神圣的城市,因为伊希斯曾把欧西里斯的头颅埋在那里。”
“我知道这件事。”父亲突然说道,看得出他已经准备好大说一番了,因为他的思绪已经开始不宁,而我们还在睡梦里驰骋。他说:“他回到拉美-娜芙如的床上后再次听到欧西里斯庙外百姓的哭号声。漫漫黑夜之中,他的心思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回忆自己拜访父亲在阿拜多斯所建的寺庙的情景。这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