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被他贴上“战后问题”的标签分类号后,我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我跟你讲啊,孩子,”他总是这样说道,“多么惭愧与羞耻啊,当其他人可以同处一室快活地过日子时,你们这些军人却……”说到退伍军人时他不禁提高了音调,充满敬意。“退伍军人合法地结婚和生活,他们的婚姻却面临破裂的危险,只因为他们连个破烂的公寓都分不到。这都得归咎于房地产的利益问题,而且这也是一种莫大的罪孽,尤其是当他们在外拼命打了一场反法西斯战争后,却没法清除掉自己家里的‘法西斯’。但我告诉你啊米奇,那些人错了,那些人如此纯粹地谋求利益是在自掘坟墓,因为退伍军人是不会支持他们的。”
我一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相信我这事儿,或者这种信任只是来自他那种对证明自己剧本的渴望。他作品里那种微弱的张力,正是战争时期广泛流传的表面上的乐观主义,而这种东西在他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许多剧作家和小说家间流传,因为通过把所有的现象糅杂进丁斯莫尔的分类,他们政治上的不成熟都能够得到解决。事实上,这不过是那些头脑简单的人临时借用的一种模式——是非对错,迷惑混乱,还有像威利一样已经改过名字的处于危险边缘的男人。
然而,威利依然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他的英雄仍然是那个年轻的反法西斯主义者,并且已经活着从战场回来了,正在为“如何为这个世界而战”的演讲做准备。演讲的内容并不新颖,但一成不变的演讲绝对不会伤了剧作家的心,而且在这位年轻的退伍军人向他的听众讲述了他想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这一主题之后,威利的演讲倍加成功。
我好像迷恋上了威利,这事儿让我有点害怕,但如今这种对他的迷恋却是如此显而易见。威利有个温暖的家庭,有他珍爱的家人,在外面有美好的名声,对我来说,哪怕只是其中之一也是我敢想而不敢奢求的。他肯定接受不了需要花十秒种以上时间来回答问题的思维方式。“在这个世上,有贫穷,相对而言,也有富裕,”威利总是这样说,“有先进发达的国家,也有故步自封的国家。如果把地球划分成两半,一半属于掌握了生产方法的人类,而另一半则是在法西斯主义者的掌控之下。”
对此,我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见解。“真要说起来也很简单,每一个国家,都是大多数人基本上一无所有,大部分财富与权力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如此的贫富分化,可能正是社会得以存在的基础。”
听了我的话后,威利脸上浮现出一种充满伤痛并且怜悯的表情。每当我反驳他,他总是改变话题。“你看那些剧院,是何等的萧条啊,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米奇?原因就是,商业化太严重了。我们需要的仍然是人民的剧院,在那样的剧院里,人们只需支付四分之一的费用,并且和工会、学校的孩子们联系紧密,那里是你能够展示生活本质的地方。这才是一个工人阶级的剧院。”
“的确如此。”
“关键是得把剧院还给人民,经典的剧院总是能引领进步的。艺术会引领人们去战斗。”
去跟威利详细解释那么长的一段话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我还是想给他一个特写,因为他是第一个向我介绍贝弗利·吉娜微的人,即使当我知道他在很多细节上添油加醋、不完全真实之后,他对贝弗利·吉娜微的描述依然影响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我能够早些做出判断,我应该了解威利其实是无知的,至于他对人们的看法,我只能说哪怕让一个男人用力把石头扔向一个看不见的目标,都能比威利的看法更精准。但做出判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的脸蛋让人们以为我不过二十多岁,而且因着自己孩子气的脸,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就像个第一次走进大人世界的少年,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陌生与独特。我总是准备得多,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