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写信后一周,吉奥吉斯收到了克里提斯医生的回信。
非常感谢您写信给我。很遗憾听到您对女儿的担忧,同时也很高兴能约个时间见到你们。我想在九月十七日,即礼拜一的中午见你们。
对您可爱的妻子伊莲妮去世的消息,我深感悲痛。我知道事情已过去了几年,可我还是最近才从拉帕基斯医生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我刚刚再次跟他取得联系。
离见面只有几天了,父女俩双双松了口气,现在,他们俩除了玛丽娅脚上的那块印记,很少再想其他。
礼拜一早上吃过早饭,他们开始去往伊拉克里翁的三个小时行程。没人觉得他俩一起出门旅行有什么奇怪,以为他们是为了即将举行的婚礼去采购东西。未来的新娘得买婚纱,以及各种漂亮服饰,还有什么地方比伊拉克里翁更好呢?那晚女人们坐在门槛上闲聊着说。
沿着海岸的漫长旅程一路刮着大风,他们进了城,雄伟的威尼斯港口映入眼帘,玛丽娅但愿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来这里。她一生中还没有见过这般嘈杂凌乱,卡车、建筑工地的噪音震耳欲聋。吉奥吉斯自从战争开始后也没再来过,虽然厚厚的城墙顽强地抵抗住了德国人的轰炸,但城里几乎面目全非。他们慌慌张张开着车到处走,一眼瞥到宏伟的广场,中间还有喷泉,等过会儿重又经过这里,才恼火地发现他们在兜圈子。最终他们总算看见了医院新建的大楼,吉奥吉斯把车停在外面。
离中午只有十分钟了,等他们穿过迷宫般的医院台阶,找到克里提斯所在的科时,他们约好的见面时间早过了。吉奥吉斯特别慌张。
“我们事先多留些时间就好了。”他着急地说。
“别着急,我肯定他会理解的。这不是我们的错,这城市变得像座迷宫——或者说他们把这医院也建得像座迷宫。”玛丽娅说。
护士在那里迎接他们,他们坐在憋闷的走道上,护士作了登记。克里提斯医生很快就会过来。两人沉默地坐在那里,闻着医院独有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他们很少交谈,而是看着走道上护士们忙进忙出,偶尔有病人用轮椅推出来。最后,护士把他们领进了办公室。
如果说战争改变了伊拉克里翁的容貌,那它在克里提斯医生身上留下了更明显的痕迹。虽然他修长的身形未变,浓密的黑发却成了银灰色,从前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清晰地刻下了岁月与过度劳累的印记。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有四十二岁了。
“佩特基斯先生。”他说,从桌后走出来,握着吉奥吉斯的手。
“这是我女儿玛丽娅。”吉奥吉斯说。
“佩特基斯小姐,自从上次见你,已经十年过去了,可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克里提斯握着她的手,“请吧,来坐下,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原因。”
玛丽娅开始描述她的症状,起初有点紧张。
“两个星期前,我发现我左脚上有块印记,有点干,有点麻。想到我妈妈的过去,我没法置之不理,所以我们来这里。”
“只有这一块吗?还有没有其他地方?”
玛丽娅望着她父亲。自从发现那一块印记后,她还找到几块。从没人见过她不穿衣服的样子,她很难扭过头,用浴室里小镜子检查自己的背部,可是即使是在浴室昏暗的灯光下,她也找出了几块斑痕。脚上那块不是唯一的。
“不,”她回答说,“还有几块。”
“等一下我会检查的,如果我觉得有必要,我们还得做些皮肤刮片。”
克里提斯医生站起来,玛丽娅跟着他走进诊疗室,吉奥吉斯单独留在办公室里,呆望着墙上挂着的人体解剖图。克里提斯先检查了她脚上的皮肤,然后是背部皮肤。他先用羽毛,然后用大头针检查皮肤时刺激的敏感度。克里提斯心想,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