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938年:怪乱的“孤岛”
器数量十分可观。加上外汇暴缩,外国机器价格太高,各厂不胜负担,于是原来向国外进口机器的企业,无不改用国产机器。各机器厂出品有限,而需要日增,于是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加上钢铁和机价步步暴涨不息,故各厂无不市利三倍,营业鼎盛,获利亦厚,成为机器工业发展史上的又一个“黄金时代”。
工业的繁忙自然带动商业和金融的兴旺。由于周边地区战火不断,江浙地区的商贾地主和银行家纷纷将公司和业务搬迁到租界内,整个1938年,新增491家商号和160余家银行机构,年终结算,全市所有银行和钱庄除了一家之外,竟统统盈利。
由于租界与国外的海运通航无阻,加上与内地交通的恢复,各地的豪门富户携带大批钱财避灾来沪后,过着骄奢淫逸的寄生生活,更给市场造成了虚假繁荣的景象。上海的百货业主既供应中、低档适合广大市民日常生活需要的商品,又有适合“富豪避难者”所需要的高档奢侈品,所以整个零售商业空前兴旺。小百货业原集中在南京东路、广东路、金陵东路一带,这时发展到霞飞路(今淮海中路)、西藏路、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同孚路(今石门路)等。这些地段的小百货商店要比战前增加一倍甚至三倍。据估计,1939年零售同业共有千余户,比战前增加了一倍左右,租界内的几条商业街上新店林立,招牌如云,其中,金陵路商号277家,西藏路商号242家,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商号378家。在零售的小百货市场上,几乎天天早晚顾客盈门,人如潮涌。
当时上海的六大百货公司营业空前兴旺,商家为进一步招徕吸引顾客,大肆装修门面。金陵东路的小吕宋百货商店把商场的地面全部翻新,采用厚玻璃内装电灯,每晚灯火辉煌,进店堂宛如步入水晶宫。著名的永安公司在1939年前后每天平均营业额达百万元以上。据商店老职工的回忆,当时天天生意兴隆,“每天从开门到打烊,顾客始终络绎不绝,下午更是拥挤,商场内人如潮涌,柜台旁挤满了顾客。平均每个职工一天内要接待顾客五、六十人,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还经常要加晚班”。永安公司1941年的营业额较1938年时增长了五倍半,利润额更增长十一倍以上。
据魏斐德的记录,“至1941年初,上海出现了奇特的繁荣,人们几乎无法预订到一个房间,以至若要看一场周末电影也得预先订票,夜总会则鳞次栉比”。一个名叫瓦尼娅·奥克斯(Vanya Oakes)的旅行家描述了当时租界内外国人的生活,“美国人与英国人的生活似乎与1937年以前的模式完全相同,而且其饭局、跳舞以及饮酒的次数均比以前更多了。大部分人受雇于大公司,其薪水则用美元或英镑结算,所以随着中国货币的贬值,他们的美满生活又回来了,至少当时是如此。”不过,这位作家接下来则写道,“然而,上海人在暗中却已经饱受着不断蔓延的毒气之害,正如一个家庭中有人生了病,便预示着整个家庭的大混乱一样。”
奥克斯的观察是准确的,发生在孤岛的所有繁荣都是畸形和糜烂的,甚至是令人绝望的。财富只与极少数人有关,其余的都是待宰的羔羊。孤岛时期,物价长期上涨,投机活动猖獗。1939年前后,尽管生产迅速恢复,效益好过战前,但是很多工厂还是借种种理由将工人工资按战前的70%-80%发放,劳工阶层的境况实际上趋于恶化。(这样的状况在日占区和国统区同时存在,据张公权在《中国通货膨胀史》中记载,1944年重庆的香烟和玻璃制造业劳动者的实际工资约为战前的57%,而公用事业、机器设备制造业和印刷业尚不及40%。)据日本学者岩间一弘在《1940年前后上海职员阶层的生活情况》一书中披露,在战前,上海工人生活费支出中,食物和房租分别占53.2%和8.3%,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