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复活节之花
上好的学校,如果去村里的学校,她认为连想都不要想。所以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替我聘请家庭老师。不过他们都待不久。
过去的荣耀是不可取代的,而这正是拉文达屋缺少的。当我们刚来时,它还只是个小村舍,梅格告诉我说:“没错,多年来它一直都是拉文达村舍,把‘村舍’涂掉改成‘屋’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母亲是个不擅于沟通的人,虽然我常听说关于我家过去的光荣事迹,但她却很少谈到那个我最关心的主题:那就是我父亲。
当我问到他的时候,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力地抿着唇,就像座雕像一样。我还记得那时她正好谈到西达大宅的卡特家族。
她说:“你没有父亲……现在。”
这个“现在”和之前的停顿似乎有着特别的意义,我抗议道:“但是我曾经有过。”
“别胡闹了,弗雷德莉卡,每个人当然都曾经有个父亲。”
我一直被他们叫做弗雷德莉卡,因为我们家族里已经有太多弗雷德利克了。我母亲说,回廊上就挂了六张弗雷德利克的照片。我听过的就有弗雷德利克爵士,他是因为波斯渥斯一役而受封的;有一个在滑铁卢表现杰出;另一个则在内战的保皇运动中声名大噪。如果我是男孩的话,我应该会叫做弗雷德利克。但刚好不是,所以我就叫弗雷德莉卡了,但是这样也很不方便,因为人们通常会叫成佛莱迪或佛莱德,容易引起混淆。
“他死了吗?”我问。
“我告诉过你了。你现在没有父亲。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
从此以后,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关于他的秘密。
我不记得曾看过他。事实上,我除了这栋房子以外,也记不起还住过什么地方。平凡、村舍、教堂,所有在西达大宅阴影里的事,直到那时都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我花了很多时间和梅格、艾咪待在厨房里。她们比谁都来得友善。
我不准和村人为友,就连卡特家的人也一样,我母亲和他们维持着疏远的礼貌关系。
我很快就知道,我母亲是个非常不快乐的女人。
有一次梅格对我说:“这种生活根本就不是生活。每个人都知道拉文达屋只是拉文达村舍而已。你不能光是改个名字就叫它令人满意,你说是不是,佛莱德小姐。”
虽然在我母亲面前,他们都叫我弗雷德莉卡小姐,但是在私底下——只有我和梅格的时候——我只是佛莱德小姐或佛莱迪小姐。弗雷德莉卡实在太拗口了,梅格认为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除非必要,她才会这么叫我。
“我告诉你,佛莱德小姐,破草屋就是破草屋,不管你给它取了什么好听的名字。我觉得我们不如搬到克莱芬的小房子里……脚踏实地地过日子,不用硬假装自己是什么名流,我们在那里也会过得不错的。”
梅格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她是伦敦东部长大的,而且一直以那里为荣。“在那边的生活很不错的,星期六晚上,市场里灯火通明,有海扇和贻贝,玉黍螺、油螺和冷冻的鳗鱼。不错吧,嗯?这边有什么呢?”
“有节庆和唱诗班。”
“别傻了!很多傲慢的人都在伪装自己!你何不干脆搬去伦敦算了?”
梅格喜欢提起伦敦。那里有马车巴士可以通往伦敦西边,她在犹太节的时候都会到那里去。她在那里有一些美好的回忆,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还没变成现在这样的一个白痴,还没找到工作……还没到西达大宅。她在马车上看到女王了,不只是看到而已,她甚至认为自己就是女王。“对,我们可以在那边过好一点的生活,而不是沦落在这里。一个可爱的小地方……在伦敦附近的伯朗雷,也许在斯德伯尼。那里东西很便宜。可是我们却要来这里,拉文达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