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的陷阱
所以我问过自己,为什么不假装从未读过詹姆斯的作品?为什么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布朗宁和凯思的作品上?这个决定冲破了我作为一个短篇小说作家的障碍,我便采纳了第一人称的写法。它直截了当,亲切生动,而且使作家便于浓缩。备受折磨的叙述者可以脱口讲出他的恐怖故事。到《在背后我总听见那声音》一文结尾时为止,整个故事是布朗宁的风格。然而当那位英雄暨罪犯在旅馆房间内拿起笔、铺开纸,作为一份证明文件,揭示他一直在写恐怖故事时,那些发现他尸体的人将会理解他命中注定的灭亡——那就是凯恩的风格,愿上帝保佑他。多亏他为我指点迷津。
现在谈谈主题。在这么狭小的篇幅里要探讨如此复杂的主题,太难为我了。这个话题在我所有的作品中都找得到佐证。我所能想像得到的最大恐惧是失去家庭,失去亲人,与我所热爱的人们分离。其实生活中,这种恐惧无处不在。1987年6月27日那天,我的年仅15岁的棒小子马修(在忍受了6个月难以置信的煎熬之后)死于骨癌。我在名为的书中,描写过这种严酷的事实。但在马修离世前的《滴水》和其他几部短篇小说中,我已经描写过这种极至的恐惧。《在背后我总听见那声音》中的主人公失去了他珍爱的一切,而这并非由于他的过错,却是命运的安排。因为有时候事物总是阴差阳错,还因为生活,上苍助我,并不是公平的。
当时我也是文学教授,确有一位女学生抱怨我向她传递性骚扰心理暗示。她不断打电话威胁和干扰——不仅针对我(我能应付),还针对我的家人。在《在背后我总听见那声音》中大多数情节均是真实的,只是那位学生,据我所知,尚在人世,隐姓埋名而已。
最后,在我离开诞生和长大的加拿大之后,先就读于美国宾夕法尼亚的大学,然后进了依阿华大学。我爱上了一望无际的蓝天和我所在那个州极其养眼的美景,称其为异国情调。如果观看《梦中田野》那部电影,便可理解我的意思。在我看来,恐惧并非一定要出现于传统的霍桑开创的新英格兰式的忧郁心理描写,或者在衰败的压抑的大城市中,也可能发生在灿烂的阳光下和壮丽辉煌中。尚能回忆起希区柯克的《西北偏北》影片中,卡里·格兰特拼命狂奔以求逃脱从“天真的”喷洒农药飞机上射下的机枪子弹的镜头吗?我开始构思一个短篇小说系列,试图利用在广阔的中西部地区和80号公路沿线以及那个空间——互相隔绝的社区之间的壮丽的、因此而令人恐惧的“空间”。我在几篇小说《暴风雪》、《为了这些和我的原罪》中探索这种理念。而别的小说,甚至那篇《时区》里,变化中交织着危险。
因此你如果迫切需要安全感(如那位在《在背后我总听见那声音》中的英雄那样,或和该书作者那样),你就选择这个短篇小说作为你的代表作。我亲密的教授为其家庭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真是个好人哪。我太理解他了。因为要是给我机会,我将乐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去拯救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