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代表痛苦,蓝色代表疯狂
和技法相比,作品所描绘的人物或景色反而退居其次了。
在19世纪后期,印象主义是流行而前卫的理论,它模仿眼睛的趋势,将视觉焦点以外的物体描绘得朦胧而含糊。凡·多恩比别人领先了一步,他强调物体之间缺乏明确的界限,所以看上去它们都好像融为一体,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宽泛的色彩世界。凡·多恩画出来的树枝成了外伸的触须,伸向天际和绿草地,正如从空中和草地伸出的触角够到了树上,这一切都融入了五彩斑斓的曲线。他似乎不是致力于光线的幻觉,而是致力于现实本身,或者至少运用了他自己的理论。树就是天空——他的技法表明了这点。草地就是树,而天空就是草地。万物归一统。
凡·多恩画法在他那个时代的理论家眼中并不受欢迎,以至于他花费数月心血所作的一幅油画,还经常换不到一顿饭钱。他的失败导致了精神崩溃。他的自残行为,使得他曾经的朋友——如西桑尼和高更,感到震惊并与之疏远。凡多恩在贫困潦倒和默默无闻中死去。直到20世纪20年代时。
也就是在他逝世30年后,他的画才被视作天才的作品展出。在20世纪40年代,他拷问心灵的个性特点被作为畅销的长篇小说的题材,并在20世纪50年代,被好莱坞制作成影片并大获成功。当然,近年来哪怕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作品,没有三百万美元就根本买不下来。
啊,艺术!
故事从梅耶斯以及他和斯图文森教授的会晤说起。“他勉强同意……”
“我很惊讶他竟然同意,”我说,“斯图文森讨厌后印象主义,特别是凡多恩的作品。你为什么不请个容易办成事情的人,像布拉福德老头,因为布拉福德学术声望不够。如果不能发表的话,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写论文,而且一位受人尊敬的论文导师能够引起编辑关注该论文。此外,要是我能说服斯图文森的话,那么我便可以说服任何一个人了。”
“那正是斯图文森想了解的。”梅耶斯说道。
我仍然能栩栩如生地回忆起那时刻,梅耶斯挺直他那瘦长的身躯,将鼻梁上的眼睛朝上推了推,并且紧锁眉头,使得他眉毛上方的红色卷发缩,斯图文森说过,即便他不允许自己表示对凡·多恩的厌恶——上帝,我实在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账说话的样子——他也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用一年的时间,来写一个无数的书籍和文章已经写过的画家。为什么不挑一个颇有前途的但还未出名的新表现主义画家,把我的名声和他的前途押在一起赌一把?斯图文森所推荐的画家很自然就是他喜欢的。
“十分自然,”我说,“如果他提到画家的名字,我想他就……”
梅耶斯提到了那个名字。
我点了点头说:“斯图文森在最近五年内一直试图将他收归门下。他希望重新出售那些油画,赚得的钱可以让他退休后为自己买下一幢在伦敦城里的房子。那么你跟他谈了些什么?”
梅耶斯刚要张嘴回答,却又迟疑起来。他带着沉思的神色,转身走向一幅凡·多恩《山谷里的柏树》的印刷复制品。复制品悬挂在一排高达天花板的书架旁边,书架上塞满了凡·多恩的传记、作品分析,以及复制品的界定冼集。他有一阵子没有说话,仿佛看见那幅熟悉的复制品——它那印刷出来白勺色,彩不能与原作辉煌的色调相匹配,它的复制过程不可能在画布上再现颜料凸出并蜿蜒卷曲的精美纹理——仍然使他呼吸困难。
“那么你究竟跟他谈了些什么?”我又问道。
梅耶斯怀着既受挫又艳羡的心情长吁一口气:“我说过,评论家写的有关凡·多恩的文章多半是垃圾。他同意了,暗示说这些画作本身比垃圾好不了多少。我说,甚至那些天才的评论家都没有探究出凡·多恩的精华所在。他们遗漏了某些最关键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