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那个年轻人在时间上并没有占先多少,提瑟思忖着。他和部下正随着猎狗向森林和灌木丛搜索。6点30分男孩从监禁处逃离,8点时分天色就己变黑,深夜里他无法逃进山的深处,只需一至两个小时就会发现他的踪迹。他很可能和警察一样,黎明时就已经动身,如此算来,他仅比他们提前四个小时。不过,还有一些事情得考虑进去,或许他只比他们占先两个小时,也许更少:因为赤裸着身体,他在森林里穿行时不得不放慢速度;而且他对这里毫不熟悉,他甚至不时地因找不到出口在陡坡或山谷中迷失方向,浪费了许多时间。再者,他身上没带任何食物,很快就会疲惫不堪,饥寒交迫地放慢步伐。
“他肯定不会比我们多出两个小时,”奥尔一边行进一边说。“甚至连一个小时也没有。瞧这些猎狗。他的气味非常清晰,猎狗根本无须低头就能在地而上嗅出。”
奥尔走在提瑟和其他人的前面,牵着他的猎狗疾步前进,他的手臂绷得很紧,就像他握着的那根皮带。提瑟匆匆在灌木丛中穿行,试图追赶上他。这是一幅奇怪的画面,健步如飞地走在前面的竟是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其余的警察都气喘吁吁地跟在其后。奥尔的生活极有规律,每天早上慢跑五英里,一天只抽四根香烟,从不喝酒;而提瑟每天要抽一包半的香烟,喝啤酒,已数年没有进行过健身练习。他呼哧呼哧喘息着,感到肺部像燃烧似的,尽可能与奥尔的步速一致。他腿部曾受过枪伤,不过他现在不像一开始行走得那么笨拙了。当年在海军陆战队时,他曾是个拳击手,进行过跑步训练。不过,他的身体已多年没有练习,他必须要学会使自己移动的步伐既稳健又迅速,身体前倾,让力量转移到腿部,以免摔倒。他逐渐习惯了,步子迈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疼痛感消失了,心里洋溢着快乐。
五年前,他有过同样的感受。那时他由路易斯维尔调回故里,被任命为麦迪逊警署的新警长。这座小城的变化并不显著,然而,却与以往大不相同。在他的记忆里,故乡的一切都已渐渐淡出,他从小居住的那幢古老的砖房,后院里他父亲在树上制作的一个秋千,父母的墓碑已变为一幅幅黑白照片。可当他重返家园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又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他从未想到拜谒父母的墓地会令自己如此伤感。躺在母亲脚边的那个被塑料袋包裹的女婴,已和母亲一起化为灰尘,因为母亲是个天主教徒,教会不允许她堕胎,因此她只得从命与胎儿一道死去。那时,提瑟年仅十岁,懵懵懂懂地不明白父亲为何不再去教堂礼拜。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极力想尽到母亲的职责,不仅教他射击和钓鱼,也教会他怎样织补袜子、烹饪、洗衣及打扫房间等,使他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好像父亲早已预见三年后自己在森林中将死于非命。后来,奥尔抚养了他,长大后他参军奔赴朝鲜,退役回来在路易斯维尔工作,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再次回到了家乡。
除了幼时的回忆,他的家已经不复存在了。返回后的第一天,他徘徊在昔日熟悉的故土上,心酸不已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人到中年,他甚至想打电话给路易斯维尔,问自己能否仍回到那儿工作。在第一天即将结束之时,他去了一家房产公司。当天晚上,他和一位房产经纪人一起寻找出售或出租的房屋。可他所看中的房子和公寓都已住上了人。房产经纪人把—本带有照片的房屋目录给了他,让他晚上睡觉之前研究一番。回到暂时栖身的小旅馆里随手翻阅那本目录时,他突然发现了自己渴望的房子:这是一座毗邻山坡的夏令营房,在镇的附近,房前有一条溪流,一座木桥,房后斜坡上则是茂密的树木,房子窗户的玻璃破碎,屋顶下陷,门廊坍塌,油漆剥落,碎裂的百叶窗悬荡在空中。
第二天早上,他买下了这座房子。随后几周的日日夜夜,是他一生中最忙碌不堪的日子。上午八点到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