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黑暗笼罩着大地。提瑟不知道自己如何又步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特劳特曼、科恩和卡车在哪里?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何要跌跌绊绊地疾走在阴影密布的森林里?
他气喘吁吁地倚在一棵树干上,胸部的疼痛使他感到浑身乏力。他担心自己迷路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向前移动、必须前进,可又不明白为何要行走。
特劳特曼。他想起那个名叫特劳特曼的人曾要他看医生。他回想起自己躺在卡车的地板上。他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里的。难道他曾和特劳特曼激烈地争执是否去看医生?难道他冲出卡车跑进了森林?如果不准许他继续守候在岗位、密切监视兰博直到把他擒获的话,提瑟会不惜一切地挺而走险。
但他深知这么做有悖常识。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他无法与特劳特曼抗争。尽管他的胸口隐隐作痛,尽管被人追逐的感觉时刻萦绕在心,他必须快速向前。兰博那小子,追逐他的会不会就是兰博?
乌云渐渐散去,清澄的月光泻进了树林。他看到周围有数百辆汽车的残骸,靠着树干叠放堆积在一起,庞大的车体破损不堪。在晶莹的月光下,这里就像一座怪诞的墓地。
万籁俱寂。即使他在树叶和车辆碎裂的挡泥板及玻璃中穿行,脚下也毫无声响。他悄悄地滑行。有时,他觉得尾随在身后的不是兰博,而是其他的人。可行走在停满废弃车辆的路上为何使自己感到毛骨悚然?为何对停靠在路边的一排排国民卫队的卡车感到惧怕?上帝啊,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疯了吗?
没有一个人影。卡车附近也没有人。提瑟感到越来越恐惧。他走到一排车辆中最后的警车旁,探头向里望去,还是空无一人。遗弃的汽车比比皆是:车门被卸下,撕烂的车座,发动机罩被掀开,真是满目疮痍。
突然,一阵噪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咔嚓断裂的玻璃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不解地眨眨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何又躺在地上。难道有人在野外向他开枪?他摸了摸身体,想看看是否受伤,不料却摸到了一条柔软的毛毯,身上也没有泥土。他以为自己躺在棺材里,骇了一跳。须臾,方才明白自己睡在一只沙发上。可这是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笨拙地摸索着电灯开关,摸到了一盏台灯,他拧开灯,发现置身于自己的办公室里。可森林在哪里?汽车的残骸在哪里?上帝啊,他刚才清清楚楚地看见的那一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垂下头想看看时间,可手表不见了,便抬头瞥了一眼写字台上的钟,此刻是11点45分。窗户上的百叶帘遮住了黑夜。现在一定是午夜,可在他的记忆中应该是中午。兰博那小子呢?出了什么事情?
提瑟用手捂住眩晕的脑袋试图站立,可办公室的地板翘了起来,令他无法行走。他狠狠地咒骂着,但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他踉踉跄跄地朝门口挪动,两手攫住门柄,不料门被卡住了,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门拉开,由于用力过猛,差点一个趔趄倒在沙发上。他晃动着双手使身体保持平稳,然后赤脚踩着地毯步出了办公室,来到镶着瓷砖的冷冰冰的走廊。走廊里黑糊糊的,前面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光;才走到一半他便感到心力交瘁,不得不伸手扶住墙面。
“你醒过来了,警长?”走廊里传来了一个人的问候。“你好吗?”
提瑟一时语塞。他的思绪停留在过去,仿佛仍躺在卡车的地板上。他迟钝地注视着挂在顶部油腻腻的帆布。
无线电里传来了声音:“上帝啊,逃犯没有回答我们的问话,而且钻进了矿井的深处。”
提瑟回想起为了避免被送上警车,自己与特劳特曼大吵了一场。可漆黑的森林在哪儿呢?
“你好吗,警长?”说话声更响了,随后门厅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