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冬野
霞害羞地把脸埋在床单里,伊织不管她,继续说道:“看你这回,还说不说保持距离和恰如其分的话了。”
情爱结束后,再用言语打趣,伊织这才觉得他的报仇该收场了。但是这并不表明,作为一个男人,他因此得到了实质性的胜利。
就在刚才,霞在性事娇喘时曾经口无遮拦地回答说“我爱你”和“决不分离”。伊织听得清清楚楚,并且反复地问“是吗?”但是如今事情结束再来证实这些时,她却像无事人似地说:“因为在那时候是那样嘛”。她简直就是在说,因为肤肌亲合,相拥为欢,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
果然是不做那样的事就不会说这种话吗?霞也许会说,“刚才的话是情爱的回答,并不是我的回答”。自己心里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沉溺在情爱之中,顺口说出了那样的话。
“可是,刚才的样儿,可没有所谓保持距离的感觉了。”
伊织又一次用话语嘲弄她。
“那么激动,大概就不能适度交往了吧!”
“我说过那种话吗?”
“说了呀,说得很清楚。你说,今后适当地,恰如其分地交往。”
“那可不是嘛!”
伊织还是弄不明白,究竟哪些话是真心话。说了要保持距离,适当交往的霞是真的?还是沉溺于性爱时发誓永不分离的霞是真的呢?“我可不认为你刚才是在说谎!”
“当然呀!”
“那到底哪个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
霞好像觉得麻烦,蜷身缩在床单里。按照她的逻辑,无论是嘟哝着不能分离,还是宣称“保持距离”,都是自己的真实表露。问题不在于哪些话是真的,关键是霞这女人身上,同时并存着两种女性角色。
“原来如此……”
霞的意思好像是说,情爱的快乐归情爱的快乐,平时的交往则另当别论,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二者在霞的身上并不矛盾,同时并存。
“不行?”
“不,我没说呀!”
伊织一边回答,心里感到自己的精华已被淘光。看到他想起来,霞不满似的问道:“就要起来了?”
伊织伸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去吃点东西吧,肚子饿了。”
“嗯,求你了,把灯熄了吧!”
依着她把灯熄灭了后,霞使性子般地背过身去。
“你这人真可笑,说什么肚子饿了,哎。”
“我可是什么也没吃!”
“饿点也好嘛,我没感觉。”
伊织把胳膊伸出床外悬着,一声不吭。霞轻轻地挨过来。
“就这样再呆一会儿。”
霞似乎更乐于就这样赖在床上,享受着情爱的余韵,而不在乎吃不吃饭。然而伊织的脑袋已经清醒,他对自己刚刚挑逗霞的那样子感到震惊。其结果,霞获得了快乐。他本来打算对她施加惩罚,可在半道上却成了被惩罚的对象,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疲劳感已在全身蔓延。
伊织再次体会到,女人的肉体专心享受快乐,从而对它的执著感到畏惧。
“好安静啊!”
霞把头枕在伊织的胸口嘟哝着。伊织一边点点头,一边仍然觉得肚子有些饿。尽管两个肉体切实地贴合在一起,但男女两人心里却各怀心事。
“嗳,过年怎么过?打算回家吗?”
“不,就在这里。”
去年过年时,从年三十到初二,伊织是回家过的。但是,今年的新年,已经没有这种必要了。伊织想起签到半截的离婚书。
“在这里,一个人过?”
“随便找一家饭店,到那儿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