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序 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及其艺术魅力
日本传统小说特别是“私小说”中那种乱糟糟潮乎乎的家庭关系、亲戚关系以及人事关系。这当然也是出于他要把主人公塑造成高度消费社会里的个人主义象征的需要。
⑸另一方面,男主人公颇得女性喜欢,同女性打交道颇多,很多时候是通过女性或为了女性而同男性打交道,故而在相当程度上主人公是由女性支撑的,女性作用非同一般。作者还特别善于写女性谈话。
⑹哭泣颇多,看上去活得不无洒脱的城市人会突如其来地泪流满面,如《风》中的“我”的无小指女友,《挪》最后一章中的“我”以及《舞》中的雪等。他(她)往往通过哭来确认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并由此走向新生,哭乃其人生旅途中一个并非可有可无的驿站。
⑺数字格外具体。例如:大约看了10秒钟/杯底剩有3厘米高的威士忌/她侧过脸,5秒钟静止未动/唱片华丽无比,16年前买的,1967年,听了16年,百听不厌。相反,主人公置身的大环境如整个城市以至日本社会,却是空洞的虚幻的无可捉摸的,即使如《羊》中的“先生”和中的渡边升等“恶”的暴力的代表,也很难加以具体把握。其用意应该不难明白。
⑻商品名、唱片名、乐队名层出不穷。不过这些“小道具”并非虚设,更不是作者卖弄,而大多具有美学符号的妙用。试想,如果把这些固有名词全部丢掉,气氛恐怕就相当不同。
说来有趣,村上春树虽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作家,但据本人说却几乎从来不看日本文学作品,认为没有看头,而大多看美国当代小说。他所推崇和尊敬的美国当代作家有司各特·菲茨杰拉德(Scott Fitzgerald)、莱蒙德·坎德拉(Raymond Cruman Capote)。还有库特·冯尼格特(Kurt Vonnegut)、保罗·瑟罗斯(Paul tigan)、盖·泰勒斯(Gay talese)、雷蒙德·卡佛(Raymond Carver)、蒂姆·奥布莱恩(tim O'Brien)、史蒂芬·金(Stephen King)等。尤其崇敬菲茨杰拉德,有两个短篇竟各看了20遍,称之为“我的老师我的大学我的文学同事”。(《文学界》1991年4月临时增刊号)同时翻译了不少这些作家的作品(村上还是一位很不错的翻译家)。当然,无论在构思、文体还是“感受性”上给他创作以深刻影响的也就是这些美国作家。
最后,在即将结束这篇序言的时候,还请允许我啰嗦几句也许是题外的话。
文集中的是最先翻译出版的。距第一版问世,已倏忽过去十来年时间。这期间最使我愉快和感动的,莫过于有幸得到许多读者来信。有的来自太平洋彼岸,有的来自毗邻的香港,更多的自然来自内地的青年朋友。
对我这个译者来说,夜晚在台灯柔和的光环中细细品读这些来信,不仅是一天中最为恰然自得的美妙时刻,也是我迄今人生旅途中至为难得的精神享受。想到远处有一颗心正在为自己并不成熟的译作发生共振,想到有一位不曾谋面的朋友正对自己、对自己手中的译笔投来期盼的目光,一股纯粹的幸福感便从心底缓缓涌起。同时也使我受到实实在在的鼓舞和激励:毕竟有人在认真读书认真思考认真感受社会和人生。他(她)们无疑是我们这个不无沙漠化危险的土地上永远的清泉和绿洲。部分读者来鸿甚至飞进了我在日本执教期间那座独门独院的木屋,化解了三载异国晨昏几许孤寂与怅惘。也正是由于这许许多多的朋友来信,我才为交涉版权——为在我国正式加入世界版权公约后这套书仍能光明正大地送到读者手中付出了可谓相当执拗的努力。
译海独航,长夜孤灯,几多寂寞,几多辛劳,在最后掷笔于案的此刻,都化为深深的感激和谢忱。除了感谢一向富有眼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