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唤回的记忆
就在我一脸惊愕时,老妇人继续说。
“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的故事,但我现在饿了,胃里没东西就没办法聊天。如果你能带我到甜点店里喝杯茶,我们就能好好聊聊。要不要我去拿大衣啊?”
我协助老妇人穿上大衣,然后一起走到甜点店去。她选了露台边的位子,还向我讨假烟,不过我没香烟。她交叉双臂,定定盯着对面人行道上的烟草店。
“金牌的就可以。”她对我说。
我拿着一包烟和几根火柴回来。
“我年底就当医生了,”我对她说,一边帮她点烟,“要是我的教授看到我给您这些东西,我一定会被骂得很惨。”
“要是你的教授无聊到会浪费时间来监视我们在这鬼地方的行动,那我会强烈建议你换学校,”她回答,一边点燃一根火柴,“谈到时间,我常搞不懂,我的日子所剩无几,为何要用尽方法来跟我们过不去;禁止喝酒、不准抽烟、不能吃得太油或太甜,就为了让我们活得更久,但所有这些站在我们的立场、为我们着想的专家,夺去的是我们活着的欲望啊。当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我们多么自由,当然,可以自由地快速杀死自己,但也能自由地活下去。我可是想借由你迷人的陪伴来对抗医疗,如果不会太麻烦的话,我蛮想来一块莱姆酒水果蛋糕。”
我点了一块菜姆酒水果蛋糕、一个咖啡口味的闪电面包和两杯热巧克力。
“啊,小克蕾儿,你一提到我就想起她了。当时我经营一家书店,你看到了吧,做生意的小商人,就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啊。我们经年累月为大家服务,但一旦退休了,根本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们。我向客人道了无数个日安、无数个谢谢、无数个再见,但自从我离开店里,两年来连一个访客都没有。在这弹丸之地的穷乡僻壤,难不成大家都以为我跑到月球上去啦?小克蕾儿啊,她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我可是看过不少教养很差的孩子,要知道,教养不好的孩子可远不及教养差的父母多。她的话,我还能原谅她没办法跟我说谢谢,至少她有很好的理由,啊,对了,你该知道她还会用写的方式来表这。她常到书店来,总是看着一堆书,从中挑选一本,然后坐在角落读。我先生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他会预先帮她把一些书般在旁边,只为她哦。每次离开的时候,她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字条,她在上面涂鸦般画着:‘谢谢女士,谢谢先生。’不可思议吧?想象一下,如果她既不聋又不哑,那会如何。对了,小克蕾儿患了某种自闭症,是她的脑子里出了问题。她其实什么都听得到,只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你知道是什么把她从闭锁的监牢里解放出来的吗?是音乐,猜得到吗?这是一段美丽又悲伤的故事。
“你会不会猜想这一切该不会是我编造出来,只为了骗你送我一包香烟和一块莱姆酒水果蛋糕吧?放心,我还没到那种地步,至少目前还没有,也许再过几年就说不定。但如果真会有那么一天,我倒宁愿上帝在那之前就先把我的命取走,我可不想变得跟杂货店老板一样。说到他啊,这也不是他的错啦,换成是我,我也宁愿神志不清算了。当你劳碌了一辈子把孩子养大,却没有一个孩子愿意来看你,或者没时间打电话给你,那还不如疯了,不如从记忆里把所有回忆抹掉算了。不过你关心的应该是小克蕾儿,而不是小杂货店老板。刚才我谈到顾客忘恩负义,谈到我们服务了一辈子,他们却一副在市场看到你却认不出来的样子,唔,没错,也许我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先生出殡那天,她就出现在那里。当然,正如我跟你说的,她是一个人来的。我一开始还没认出她,应该说对我而言她长大了,变得太多,换句话说,就像你一样。我也知道你是谁,放风筝的小男孩嘛!我会知道你是因为每一年,只要小克蕾儿回到小镇,她都会来看我,还用小字条问我放风筝的小男孩有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