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说道。柯菲交了过来,铁链子铮铮作响。他得低下头才能进房间。
我上下打量他,主要是亲眼确定他的身高,弄明白这不是视线的幻觉。是真的,他有6英尺8英寸高,体重280磅,不过我觉得这只是估计,他得有320,也许是350磅。在登记疤痕和能辨认的身体标记一栏里,钩出的那个词是“许多”,登记表上的单词印得十分工整,用的是玛格努森体。
我抬头看,柯菲已经朝一边移了一点,我能看到哈里站在走廊那头德拉克罗瓦的牢房前。柯菲来时,德拉克罗瓦是E区仅有的另一个犯人。
德尔身材纤细,头顶秃了,长着一张苦脸,就像会计师得知自己的贪污行为即将败露,一脸尴尬。那只宠物老鼠蹲在他肩膀上。
珀西·韦特莫尔斜靠在刚成为约翰·柯菲牢房的门上,从定制的皮套里拿出那根山胡桃木警棍,一只手掌敲打着棍子,就像要拿玩具出来玩似的。我突然觉得没法让他呆在这里了。也许是因为不合季节的炎热,也许是尿路感染让我的腹股沟热辣辣的,而法兰绒内裤又让我痒得难以忍受,也许是因为我知道,州里给我派了个几乎像白痴的黑人来处决,而且珀西显然想要先用家伙来教训他。可能是因为所有这些情况。不管原因是什么,我暂时没留心他的政治背景。
“珀西,”我说,“医务室正在搬家。”
“比尔·道奇是具体负责的——”
“我知道,”我说,“去帮帮他吧。”
“那不是我的活儿,”珀西说,“这个蠢呆瓜才是我的工作。”珀西管那些大块头叫“蠢呆瓜”,这个词是“蠢”和“呆瓜”的集合。他讨厌大个子的人。他和哈里·特韦立格一样,其实并不瘦,可是他个子不高,像一只小种斗鸡,好挑起争斗,尤其在胜算很大时。而且,他很爱显摆那点头发,经常用手在发间梳来理去。
“那么你的工作已完成了,”我说,“去医务室吧。”
他噘起嘴唇。比尔·道奇和他的伙计们正在搬箱子,搬床单,甚至还有床铺。整个医务室要搬到新楼里去,在监狱的西面。热死人的活儿,东西又重。珀西·韦特莫尔可不想干。
“他们人手够了,”他说。
“那么去那里监督一下,”我说着抬高了嗓音。我看到哈里退缩着,但我没在意。如果因为我滋事生非,州长命令监狱长穆尔斯炒了我,那哈尔·穆尔斯还能让谁来顶我的位置?珀西吗?开玩笑。“我可不管你干什么,珀西,只要你暂时离开这里一会儿。”
柯菲站着不动,就像世界上最大的一口钟。一时间,我觉得珀西真的要把棍子戳上去,给我找麻烦了。还好,他还是把棍子塞回皮套(真是个蠢透了的好显摆的玩意儿),昂首沿走廊离开了。我不记得那天是谁值班,可能是个临时工,但珀西肯定不喜欢那人的样子,因为在走过那里时,他皱着眉头说,“瞧你这张蠢脸,别给我堆出傻笑,不然我就一把抹了它们。”随着一阵钥匙的作响,瞬间,从操练场方向涌进一股热辣辣的太阳光,珀西·韦特莫尔走了,至少当时是这样的。德拉克罗瓦的老鼠在这个小个子法裔人的两只肩膀上来回跑动,细细的胡须抽搐着。
“停下,叮当先生,”德拉克罗瓦说道。那只老鼠好像听懂了似的,停在他左侧的肩膀上。“就这样别动,安静点。”德拉克罗瓦用不太准确的路易斯安那州的法语,把“安静”念得带有异域和外国味道的“俺静”。
“躺下,德尔,”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休息一下。这也没你什么事。”
他照办了。他强奸了一个年轻姑娘,并杀了她,把尸体丢在她住的公寓后面,泼上煤油,点燃了尸体,希望用这种胡乱的方式来除掉犯罪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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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