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为何亡灵不肯安息
这道红光缓缓地脉动着,让我们有种感觉,仿佛走在濒死神祇所流下的血河之中。迷雾中隐隐传来鲜血、腐肉,以及死亡的气息。
“我们终于来到地狱了吗?”疯子问。
“这里不是地狱。”美丽毒药说。“不过从这里可以看见地狱。”
我们继续向前走,大厅好似没有尽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葬仪社里面走了多远。所有人都开始发抖,连疯子也不例外,因为我们体内的暖意已经被周遭的低温一丝一丝地抽出体外。
我们紧紧贴着彼此走路。死去的人们自血雾中走出迎接新来的访客,男的、女的,甚至有些还是小孩,总数超过数百具,每一具都是外表恐怖的尸体。他们身上都带有死亡的伤口,不论是刀伤还是勒痕,每一道都是了结自己生命的印记。他们冷漠地对我们展示丑陋的伤口、干涸的血迹以及断裂的脖子。他们的皮肤完全没有血色,即使是伤口中也只有苍白的腐肉,脸上木无表情,只有透过漆黑的双眼中才能看出他们所承受的无尽苦难。
一支死亡军团,拖着毫无知觉的步伐向前走来,身上的衣物有如稻草人一般残破。他们全都伸出一条手臂朝我们招手,在我们面前让出一条通道。我带着大家走进死人堆里,前面的死人不停让出通路,后面的死人则在我们走过之后立刻封住退路。除了他们要我们前往的目的地之外,我们哪都不能去。有些死人伸手对我拍来,就跟老鼠后巷里的街友一样。他们用毫无生气的眼光看着我,翕动着苍白的嘴唇,发出空洞的声音。
帮助我们。帮我们从恸哭者手中解放出来。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们想要躺下,我们想要安息。帮助我们,解救我们,毁灭我们。
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前进。
恸哭者是非常古老的生命,甚至比夜城史上大部分的历史人物都要古老。自杀是他的力量来源,苦难、绝望与死亡就是他的食物。尸体们从四面八方逼近,对我们展现他们脖子上的绳痕,以及嘴中、双眼、后脑上的弹孔,有些尸体的脸孔因为吸入的瓦斯或吞入的毒药而肿大不堪,有些手腕跟喉咙上划满血淋淋的割痕,高空坠下、车辆撞击……所有死者都把自己的死法写在身体上,不是为了警告他人,而是为了见证自己所受到的诅咒。
终于,我们即将来到恸哭者的面前。天花板上挂满了上吊用的绞绳,有如丛林里四垂的藤蔓一般,我们必须要拨开这些绳索才能继续前进。绞绳之后竖立了许多完全用各式各样的剃刀制作出来的雕像,我们小心翼翼地穿越了它们。这一切都是恸哭者在家无聊所布置的装潢而已。走到这里,血色的迷雾渐渐飘散,迷雾里隐藏的恶心气味也越来越稀薄。
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基于各自不同的理由,我的同伴都没有受到致命迷雾的影响,但是我跟他们却不同。我的脑袋开始天旋地转,我的呼吸也开始不受控制。我的思绪打结,不断重复同样的想法,而且感觉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此时,我才听到独角兽胸针所发出的警告声响。
“毒雾,迷雾中有毒,你这个白痴!保护你自己!快拿芹菜出来吃!”
我伸出麻痹的手掌,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片芹菜放入口中咀嚼。为了随时应付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我总是随身携带一大堆小道具。嚼烂的芹菜尝起来很苦,能在瞬间让人脑袋清醒。这是个老偏方了,但是依然十分有效。乃是许久以前我在鹰风炭烤酒吧里向旅行医者学的。
眼前的地板上堆满了枪械弹药,我们随脚将它们通通踢到一旁,接着踏上一道药丸聚成的彩虹,将满地的药丸踩得嘎嘎作响。死人聚集在我们身旁,我双眼直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如今死人已经站满了整间大厅,黑压压的一片,在迷雾之下根本看不到尽头。这是我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