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流血,二十一世纪流汗——巴黎答客问
。我在巴黎大街上经常能看到章子怡的脸,我觉得她亲切,若有人说中国文艺将在她身上复兴,就有点太扯脸蛋了;同样,说她丢中国人的脸蛋,自然也是扯淡。一个理想的社会应诙是这样,无论富有还是贫穷,人们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经营自己,DIY自己的人生,DIY自己的文化,甚至制造流行与时尚。胡适曾说,每个人争自由,就是为国家争自由。今天,每个人DIY自己的文化,也就是DIY中国的文化。中国文化的转变,将更多地决定于这些文化的消长。如果民众都起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正视自己的欲念,表达自己的主张,假以时日,转型定将水到渠成。所谓民主,说到底就是自作主张、讨价还价。市场经济,也是对民主生活的一种训练。人们有权DIY自己的经济、文化与生活,是民主得以实现的基础。
自由即秩序,宽容即自由。北京王府井大街上出现“汉服青年”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与其说有人在搞复古,不如说这是中国文化走向多元化的一个注脚。当你在巴黎大街上看到一些裹着被单式衣服的黑人妇女,最初可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久而久之,你会从中领略到一种国际情怀、一种宽容、一种城市文明的温暖。服饰多样性是文化多样性的一种表述,文明的富庶,来自文化多样性,得益于彼此宽容。
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一辈子做了两件大事:一是打意大利战争,结果功败垂成,当了俘虏;二是积极向当时已经气象万千的意大利学习,因此成为法国文艺复兴之父。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学习他者的文明远比征服它更重要。对内对外,有兼收并蓄的宽怀雅量,是中国文艺复兴的前提。
民族主义,转型时期的乡愁
问:如何看中国的民族主义及对中国未来的影响?
答:现代政治意义的民族主义在中国的形成是很晚近的事。尽管中国历史上曾经有义和团运动,但是整体而论,今日中国并不适合极端民族主义生长。
首先,从传统上讲,中国文化具有天下主义传统,没有可供民族主义走向极端的哲学支撑或思想来源。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宇内”等都不具备“民族国家”的概念。举例说战国和三国时期的混战,大家要争夺的是“天下”,而不只是为了统一民族国家。此外,中国也没有发育出那种排他性的宗教,中国文化极其包容。
应该说,中国的知识分子继承了这个“四海之内皆家国”的天下传统。今日中国思想界在这方面也有着足够的清醒,大家努力做的是公民教育。当极端民族主义抬头,许多人会起来积极反对。
其次,从一个大的时势上讲,中国现在从一个封闭的社会走向开放的社会,和平发展是现在的主流。即使相当一部分中国人有“复仇心理”,但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他们也未必真的可以抛弃现有的、通过努力渐渐取得的有质量的生活。历史也证明,小家不幸福,大家也幸福不到哪儿去。我曾经打了个比方,国家是个珠宝盒,其价值是次于作为珠宝的国民的价值的。我们常讲中国民智已开或渐开,就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自身的价值。
要强调的是,自1990年代以来,中国出现意识形态真空,从官方拜祭黄帝陵开始,政府希望通过民族意识凝聚民心。但是,我相信这种凝聚是一种内敛式的民族主义,而不是扩张型的民族主义。换言之,中国人广泛认同的是一种文化民族主义,而非具有进攻性的政治民族主义。从中国现在执行的外交政策和危机应对来看,政府已经意识到极端民族主义的危险性。迎合极端民族主义不但不会增加政府的合法性,相反可能会使其引火烧身。所以,在2005年爆发的反日游行时,像吴建民那样有开放思维的外交官会在高校举行演讲,安抚学生,平息众怒。
我不认为中国的民族主义像外界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