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一次,杰拉尔德俯身凑进烛光里,好象要表示他的信任,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但又是十分和善的口吻对那美国兵说:“告你说吧,我们这些人都在军队里于过。”然后他又笑着对其他人说:“感谢上帝,一切都过去了。”
雇员中有一个人说道:“别说得那么干脆,还有俄国人呢。”
他们又把那美国兵忘了。正当人语嘈杂、横贯大陆的列车盲目地向前飞跑而隆隆作响的时候,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美国兵突然象醉汉那样恐慌地大喊大叫起来,“住嘴,住嘴!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用上你们的臭嘴。”
接下来是一阵惊讶而窘园的沉默,然后杰拉尔德又把头伸进烛光里,温和地对那美国兵说,“小伙子,你还是回到你们那边去吧。”美国兵没有答话,杰拉尔德接着刚才的话碴又说开了。
杰拉尔德的话音突然嘎然而止,他站了起来,全身都照在烛光里,轻声地说,“天呀,我受伤了,那个大兵给了我一下。”他虽不慌乱,但他的话却吓了大家一跳。
莫斯卡坐了起来,其他的人也都站起来了。其中一个人碰倒了蜡烛,蜡烛掉到地上,灭了。杰拉尔德先生还站在那里,照在身上的烛光不那么亮了,他的声音很低,很怕人,“那大兵给了我一刀。”说完坐到黑影里的长凳上。
从士兵坐的车厢那头快步走来两个人。他们手里拿着蜡烛。莫斯卡看见烛光下其中一人的军官领章闪闪发光。
杰拉尔德一遍遍反复说:“我被刺了,是那大兵干的。”他已经不感到恐怖,只是吃惊和莫名其妙,莫斯卡看见他端坐在长凳上。三支蜡烛都照着他,他的裤腿上有一个豁口,一直开到大腿部,暗红的血从豁口往外涌。中尉弯下腰,把蜡烛往前凑了凑,对同来的士兵传了个口令。那士兵跑回车厢那头,拿来几条毯子和一个急救包。他们把毯子铺在地上,让杰拉尔德躺在上面。士兵正要动手把裤腿剪掉。杰拉尔德说,“别剪,把他卷起来,还能补呢。”中尉看着他的伤口。
“伤不重,中尉说,用毯子把它包上。”中尉的年轻面孔毫无表情,话音里不带同情,只有例行公事的礼貌。”我们在法兰克福准备一辆救护车等待、以防万一、找到下一站去挂个电话:“然后,他转过身来问周围的人,“他在哪儿?”
那个喝醉的美国兵不见了,莫斯卡往暗处看去,看见他前面长凳角落有个人影缩作一切。他什么也没说。
中尉回到车厢那头挎上手枪又走回来,他拿手电筒往车厢试着照,发现了那个缩作一团的人影,他用手电筒碰碰那个士兵,同时把手枪从套子里拉出来,把它藏到背后,那士兵没有动弹。
中尉重重地捅了他一下,“起来,穆尔罗尼。”那士兵睁开眼睛,莫斯卡看到了他阴郁的目光,感到一阵怜悯。
中尉把手电筒对着士兵的眼睛,照得他睁不开眼。他命令穆尔罗尼站起来,他看到穆尔罗尼空着手,就把手枪放回枪套,接着他用力把士兵推了个转身,把他搜了一遍。他什么也没发现,就把手电筒往凳子上照去。莫斯卡看见一把沾血的小刀,中尉拿起刀,推着那士兵往车厢那头走去。
列车开始减速,慢慢地停了下来,莫斯卡走到车厢尽头,打开车门往外看,他看见中尉到站里去打电话要救护车。不打电话是不会有车的,因为停车的那个法国城市已经夜深人静。
莫斯卡回到自己的坐位。杰拉尔德的朋友们都在俯身安慰他,态拉尔德烦躁地在那里唠叨,“我知道不过擦伤点皮肉,可他干嘛要刺我,这不是疯了吗?”当中尉回到车厢,告诉他们会有救护车在法兰克福等候的时候,态拉尔德对他说。“请相信我。中尉,我没有惹他,你问谁都行,我好好地,怎么会惹他这样呢?”
“很简单,他疯了。”中尉说。他又说,“先生,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