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
后我们向下朝着层层云雾降落。
他的速度加快了,我把减速板收了回来。“吸血鬼”停止了颤抖,并冲到了“蚊”的前面。我把油门收了回来,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减低到成了一种轻轻的啸声,“牧羊人”重又回到了我的旁边。我们径直向诺福克笼罩在云雾中的地面俯冲,我瞥了一下我的高度表:600米。飞机依然在俯冲。
他在100米的高度改为水平飞行,我们身下仍然是浓雾。也许云雾的边缘离地面只有30米高。要是没有地面进场导航的话,那就完全无法让飞机安全着陆,我可以想像得到,从雷达站接连不断传入我旁边那个飞行员的耳机中的声音是些什么样的指示。我们两架飞机两层有机玻璃窗之间相隔的距离是25米,我们之间冰冷的气流的速度是每小时660公里。我的眼睛紧盯着他,尽最大的可能与他靠近在一起编队飞行,惟恐在一刹那之间看不到他。我注视着他的每一个手势。借着白茫茫的雾海,即使月亮在沉落下去,我也不能不对他那一架飞机的雄姿感到惊异——飞机的机头不长,座舱是用透明防弹玻璃制成的,机头的固定炮塔盖着有机玻璃,两只发动机吊舱又细又长,各装有一台罗尔斯·罗伊斯公司制造的“默林”型发动机。这是一种精工制作的优质发动机,它发出隆隆的轰鸣声,穿过夜幕飞向机场。
两分钟以后,他在窗口举起他握紧成拳头的左手,然后贴着玻璃松开拳头散开五个指头,“请放下你的起落架。”我把控制杆朝下面推去,并感到所有三只轮子放下时沉闷的铿铿响声。令人高兴的是,起落架是由液压系统操动的,而不是依助于已经失效的电气系统。
“牧羊人”飞机的飞行员又朝下指着要再一次下降。而当他在月光之中急转过去时,我看到了“蚊”的机头,上面漆着又大又黑的两个字母——JK。也许表示“吉格·金”这样一种呼叫信号。随后我们又开始下降高度,这一次更为平缓。
他就在云雾层的上面改为水平飞行,高度已很低了,犹如糖丝一般的雾絮抽打着我们的机身,我们作了一次稳定的盘旋。我设法向我的燃料表扫了一眼,指针已指向零位,在有气无力地抖动着。上帝保佑,赶快,我祈祷着,因为一旦我的燃料消耗光,就再也没有时间爬升到跳伞所需的210米的最低高度。对于一架发动机熄火的喷气式战斗机来说,30米的高度是死亡的牢笼,绝无幸存的可能。
有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他看来像是满足于保持他缓慢的盘旋飞行,而汗珠却从我的颈后部冒了出来,并开始像涓涓细流一般沿着我的背部往下淌,把我的尼龙轻便飞行服都粘到了我的皮肤上。赶快,伙计,赶快。
他差不多是突如其来地直朝前飞去,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我还继续在盘旋,几乎被他甩掉了。转瞬之间我跟上了他,并看到他的左手在向我急速挥动着“俯冲”的手势。然后他在雾中急降下去,我紧跟不放,我们就这样往下降,尽管下降的角度很平缓,但仍然是一种下降,是从只有30米的高度朝不知何地降落下去。
从朦胧的天空飞进云雾之中,就像进入了一团团的灰暗色棉絮。突然之间,除了灰茫茫涡流般转动的缕缕雾丝之外,什么也没有,千丝万缕的触须伸出来捕捉你,要把你掐死,每一根触须都飞快地来抚摸座舱罩,然后就消失在虚无缥缈之中。能见度几乎降到零,没有形状,没有大小,没有形式,没有实质。只有在我的左翼梢之外,现在两架飞机相隔只有12米,可以看到“蚊”的影子,它满有把握地飞向某个我无法看到的目标。只是在这时我才认识到他飞行的过程中没有把灯打开。我一度为我的发现感到惊异和毛骨悚然,随后我认识到了那个人这样做是明智的,灯光在云雾中不仅变化莫测,而且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而误入歧途。你可能为灯光所吸引,而搞不清楚灯光离你是12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