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蜗牛
,像洗磁带一样。人们没有思想,只有动物本能。饥饿了想吃饭,发情了想上床。我说干脆还彻底一点,大家把自己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哪方人氏全都忘掉。
这怎么说?张青染觉得小宁蛮有意思的,就有意问道。
小宁说,真的这样了,当官的省事,好管啊。
张青染说,人人都这样了,谁来管谁?
小宁说,只留一个人有思想就行了,大家都听他一个人的,多省事!
张青染笑笑,说,让你来做这个人好了。喂,我俩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这里来了?越说越没边了。刚才是说什么?对了,是说领导同志讲痞话。其实我说,光只说说没关系。俗话说,爱叫的狗不咬人。
小宁便说,这个也是。何市长这人生活上还是很检点的。
对对,对对。不过这个问题不是你我可以随便议论的事情。张青染说着便望望小宁,琢磨着这伙子的心思。他觉得小宁虽说嘴上无遮拦,但毕竟人在官场,起码的禁忌还是懂的。说到市长,他也只得恭而敬之。
不想小宁又出奇语,道,什么随便议论不随便议论?神秘政治!我感觉才参加工作那几年,气氛还好些,这几年越来越森严壁垒了。有鬼事说都不让人说,哪有这个道理?未必你做得,大家说都说不得了?
张青染感到这种议论太危险了,就摆摆手说,小宁,你我兄弟都是小人物,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小宁便不说了,站在桌边翻报纸。张青染也不说别的,看着一本文件,其实是装模作样。他想小宁这个性,按民间的说法是直率,按官场的说法是幼稚。不过自己有时也这么幼稚,不然也许早捞了个正处副处的了。自己同李处长年纪差不多,只因不当官,在刘主任眼里还是小张,而李处长则是老李。
李处长回来了,今天他的啧啧真的很好,进屋就拍拍小宁的肩膀,笑容可掬,说,小宁呀!他只是这么叫了一声,没有下文。小宁便面作笑容,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不知所措,总之姿态有些拘谨起来。小宁便搔搔头,抓抓脸,笑着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小宁一走,李处长神秘地望望门,再把头往前探了一下,说,刚才刘主任找我扯了扯工作。后来专门问到你的情况,刘主任很关心你的。这次刘主任也跟何市长到下面,我把你的情况向刘主任作了详细汇报,刘主任听了很满意。
李处长只说到这里,不再说了,意味深长地望着张青染。张青染意识到了什么,连说谢谢李处长,谢谢李处长。李处长就笑笑,端起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茶。
下班路上,张青染便细想这事:是不是自己要熬出头了?办公厅的人事问题是刘主任说了算的。刘主任平时打电话过来,从来不同张青染多说一句话的,总是径直叫李处长听电话。今天还问他这几天忙什么,还连说了几声好好,语气也很亲切。只是自己当时情急之中,不知说什么好,只说没忙什么。没忙什么不是等于说是在家玩吗?真是说傻话。也不知说声刘主任这几天下去辛苦了。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些鲠。
回到家里,刘仪见男人面露喜色,就问,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张青染说,没什么呀!我非得成天愁眉苦脸才好?他不想这么快就同老婆讲。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万一到时候什么影儿都没有,倒让老婆看小了自己。再说这事同麦娜似乎有关系,说来自己心里也接受不了。倒想说说李处长和刘主任其实人倒不错,但也没说出口。平时总在家里发这些人的牢骚,今天突然说起他们好来,老婆会说自己阴一阵阳一阵。而且说到底,如今有些人,总看着领导的眼色行事。领导说这人不错,他们就说这人真的不错,还会补充些材料来证明领导独具慧眼。要是领导对谁有看法,他们也会对这人不客气。甚至做些落井下石的事。这正是俗话说的,厨尿跟卵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