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暮苍山
进城后,张士师怕府尹又来胡搅和,便请父亲与耿先生先回崇真观,自己到江宁府衙去取周文矩的《夜宴图》,才到江宁府门口,便见本县狱卒郭见匆忙赶来道:“典狱,我有急事找你。”
张士师料来一时不得脱身,便请封三取了周氏《夜宴图》送去崇真观。郭见将他拉到一旁,道:“有两件事,一是早上积善寺的小和尚来给他师傅送饭,被我挡了,他哭哭啼啼死活不走,说了许多夹杂不清的话,不过他无意中提到韩熙载一早就去了他们寺,到德明长老房中四下寻找,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我听了格外留心,悄悄去了积善寺……”
张士师道:“结果你遇到韩熙载了?”郭见道:“倒是没有,只遇到一位奇奇怪怪的渔夫……”张士师道:“又是那渔夫。他也在找东西么?”郭见道:“正是。不过他一见到有人来就跑掉了,我叫他也没叫住。”
张士师心想:“此人总在关键时候出现,行踪神秘,必有蹊跷。”忙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郭见道:“问过小和尚,说是叫樊若水。”张士师道:“樊若水,嗯,这倒不像个渔夫的名字。”又问道,“你说有两件事……”郭见忙道:“第二件事是我回衙门后不久,韩熙载就来了,说是要见德明,当时典狱来过衙门开了封刚走,我当然不肯放他进去,他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张士师道:“你做得好。”郭见笑道:“这前一件事足可以将功补过了吧?”张士师知他是指老圃上吊自杀一事,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当然。我还有事要忙,回头闲了请你喝酒。”郭见道:“一言为定。”眉开眼笑地去了。
张士师心想:“不知道德明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韩熙载和那渔夫都在找,少不得下次审讯德明时要好好问一问。”正踯躅时,封三飞一般跑过来叫道:“典狱君,尹君急召你。”张士师见他手中拿着个卷轴,问道:“这便是周文矩的《夜宴图》么?”封三道:“正是。小的去崇真观送画,请典狱君快些进去,尹君看上去十万火急。”张士师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心中却道:“他能有什么急事。”
进来大厅,陈继善正伏案翻看一堆书本、信札,见张士师进来,忙挥手命差役退出,等到再无旁人,才招手叫张士师到案桌旁,将一封信交给他道:“这是从德明房中搜出来的信,你看看。”张士师心念一动:“莫非这就是韩熙载与那渔夫在找的东西?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府尹已经抢先拿到了手。”
忙拆开信,只见开头写道:“叔言如晤……”忙问道:“请教尹君,叔言是谁?”陈继善道:“是韩熙载的字,咳。”一把将信夺过,道,“还是本尹来告诉你吧,这信是韩熙载好友李谷病重时写给韩熙载的,大概意思是希望临死前能再见韩熙载一面,并说已向宋朝皇帝推荐韩熙载为相,望他见信后立即随同信使返回北方,有玉扇坠为凭。”
张士师道:“原来被老圃杀死的北方客就是李谷信使,只是这信如何落入了德明长老手中?”陈继善道:“当然是老圃杀死北方客后交给他的,老圃不识字,也想弄明白死者身份。”
张士师开始觉得不对劲儿,德明长老是宋朝细作,既然早得到了这封信,无论是交给韩熙载本人,还是交给南唐国主李煜,都只会对宋朝大大有利,为什么反而把这样一封关键的信藏起来长达一年之久?
陈继善见他不言不语,急得直跺脚道:“典狱,你到底明白过来没有?德明是宋人细作不假,但却不是往瓜中下毒的凶手。”张士师道:“是。德明长老要杀韩熙载,无须下毒,只须将信公开,自有国主来杀他。”陈继善道:“你小子总算聪明了一回。”
张士师道:“可下吏还是不明白,德明长老为什么要将信藏起来?”陈继善道:“你是不是男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惺惺相惜?”张士师道:“就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