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暮苍山
知己。”德明微叹一声,道:“阿弥陀佛,知己不敢当,不过贫僧跟相公一样身处夹缝当中,感同身受……”忽扬声道,“典狱,请进来吧。”
张士师一直躲在外面偷听,见被识破,只好走了进来,随口搪塞道:“我只想来问问德明长老,你到底有没有在西瓜中下毒?”德明道:“贫僧本方外之人,却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光顾夜宴,内心早已经有毒。”张士师道:“那陈致雍呢?是长老杀的么?”德明道:“不是。”张士师道:“长老是不是还有帮手?比如渔夫……”他心中一直对那渔夫有所疑虑,韩熙载到积善寺找信尚情有可原,那渔夫找这信何用,莫非也想挟制韩熙载?
张士师正要说出樊若水的名字时,忽听到有人在外面叫道:“张典狱,几位请出来吧。”声音又尖又细。张士师听出这是那老宦官寇英的声音,忙赶出来,问道:“大官有何差遣?”老宦官道:“官家有命,请典狱立即释放德明长老。”张士师一愣,心想:“官家这么快就知道德明不是真凶了?不应该呀,府尹那么精明,绝不会透露信件一事。”
却听见老宦官对德明道:“长老,官家有命,请你即刻出城过江,不要再来我们南唐国土了。”张士师心道:“原来是驱逐德明出境。国主果然惧怕宋人,明知道德明是细作,却还是要放他走。”
张士师心中多少有些沮丧,两面便不再理会诸人,自往崇真观而去。一进静室,便见到东西各摆放着两幅《夜宴图》,顾闳中那幅他早已经见过,周文矩那幅人物则要写实得多,场面也有所不同,比顾氏要细腻很多。
张士师不见父亲,忙问道:“阿爹呢?”耿先生道:“张公与封三去了悬壶医铺。”张士师奇道:“为何还要去悬壶医铺?”耿先生道:“悬壶医铺的店主留一刀托人带了张纸条给张公,上面写了一句诗——‘抽刀断水水更流’。”张士师道:“抽刀断水水更流?店主想说什么?”耿先生道:“这我们也没有猜透。张公说那店主既然叫留一刀,很可能留有关键一刀,所以就亲自赶了过去。”
张士师大奇,正困惑间,耿先生又道:“倒是这里确实有件要紧事——典狱适才不在,贫道与张公仔细比照了这两幅《夜宴图》。你过来看,这周文矩的图分三幅,琵琶、绿腰两幅与顾闳中的差不多,不过视角有所不同,周围环境细节更多些,但第三幅审案却是顾氏所没有,是非常好的补充。”
张士师道:“嗯,这是发现西瓜有毒后我当众推问案情时忽然发现珠帘外有黑影的情形。”耿先生道:“不错,典狱正回头看着珠帘,表情非常生动。根据笔录来看,典狱出去抓到韩曜、带他进来后不久,李云如便从屏风后出来,倒地而死。”张士师道:“正是如此。我带着韩曜进来后,全厅人加起来也就说了不到五句话,李云如就突然从屏风后冒出来七窍流血而死。”
耿先生道:“所以说周文矩这幅《夜宴图》价值重大,你看,时间这么短,又有这么多人在场,有这么多双眼睛,凶手应该不会长距离移动。”张士师眼前一亮:“对,杀死李云如的凶手应该就站在屏风附近。”看着图道,“那么,有朱铣、韩熙载、德明三人。”耿先生道:“还要算上周文矩自己,你看这幅图,韩熙载、朱铣均是背对屏风,视角恰是自屏风前看到的花厅的一切。”
张士师道:“这四个人中,只有韩熙载还勉强可以说有杀李云如的动机,也许他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其他三个人,根本跟李云如毫无关系。而且就算韩熙载要杀李云如,机会太多了,为什么要选夜宴这样的场合,又刚好选择李云如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动手?”耿先生道:“这确实说不通,所以张公推测凶手应该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手。”张士师道:“迫不得已?”耿先生道:“李云如从屏风后出来时,正好是站在众人的背后,也许她看见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