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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克里斯塔尔急急忙忙冲回客厅来为自己辩护。

    “没错,不过今天早晨才回来。”特莉说。

    克里斯塔尔转身回去照看水壶。水快烧开了,咕咕隆隆响个不停,她都没法听见母亲和社工说话的声音了。她把牛奶往杯子里一泼,扔了茶包进去,迫不及待地端着三杯滚烫的茶回到客厅,正好赶上凯说:“……昨天和托儿所的哈珀太太通了电话——”

    “那个婊子。”特莉说。

    “喝吧。”克里斯塔尔一边对凯说,一边把三个杯子都摆在地上,把其中一个的耳柄转向她。

    “谢谢你。”凯说,“特莉,哈珀太太告诉我这三个月以来罗比没去的次数很多。他挺长时间没有上满一星期的课了,是不是?”

    “什么?”特莉说,“是没上。啊,上了。就昨天没去。还有他嗓子疼那次。”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一个月以前……一个半月……大概。”

    克里斯塔尔坐在母亲椅子的扶手上。她从高处俯视凯,起劲地嚼口香糖,双手抱臂,跟母亲一模一样。凯的腿上摊开一个又大又厚的文件夹。克里斯塔尔讨厌文件夹。那些人在里面对你写写画画,保存起来,过后又用来指控你。

    “我送罗比去托儿所,”她说,“我自己上学顺路。”

    “嗯,据哈珀太太说,罗比的到校率降低得很厉害。”凯说,低头看着和托儿所所长的谈话记录。“问题是,特莉,去年你把罗比带回家时承诺过让他上学的。”

    “我他妈的没有……”特莉想说下去。

    “住嘴!听到没有?”克里斯塔尔大声吼母亲。她对凯说,“罗比病了,听到没有,扁桃体发炎,我从医生那儿给他拿了抗生素回来。”

    “那又是什么时候?”

    “大概三个星期以前——不管怎么说吧,对不对——”

    “我昨天来的时候,”凯对克里斯塔尔的母亲说(克里斯塔尔嚼得更用力了,双臂仍然抱胸,像两道壁垒),“你好像对罗比的需求反应很迟钝,特莉。”

    克里斯塔尔垂目扫了一眼母亲。她展开的大腿足足有特莉的两倍粗。

    “我没有——我从来……”特莉忽然变了主意,“他没事啊。”

    克里斯塔尔心头一阵怀疑,仿佛头顶秃鹫盘旋,撒下阴影。

    “特莉,昨天我来的时候你吸毒了,是不是?”

    “没有,绝对没有!去他妈的——你他妈的——我没吸,听到没有?”

    克里斯塔尔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重石,耳朵嗡嗡作响。奥伯给母亲的肯定不止一包,而是一捆。社工昨天看见她吸高了。下次去贝尔堂一测又会是阳性,他们肯定又会把她踢出来……

    (……而没有了美沙酮,他们又将回到那噩梦般的地方,特莉会变得像头野兽,张开缺牙的嘴迎接陌生人的生殖器,以此赚取血液对毒品的渴望。而罗比又将被人带走,这一次可能再也回不来。克里斯塔尔衣袋里的钥匙圈上挂着一个塑料心形相框,里面是罗比一岁时的照片。她自己的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就像她展开双臂划桨时一样,划啊,划啊,划过河水,她的肌肉歌唱着,看着其他小艇仿佛倒退着往后漂……)

    “你个蠢……”她大吼,可是大家都没听见,因为特莉还在冲着凯叫骂,凯则双手握着茶杯,不为所动。

    “我真他妈没吸,你又没证据……”

    “你个蠢娘们。”克里斯塔尔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我真他妈没吸,你个狗日的撒谎。”特莉还在叫,就像一头困在网中的动物,左冲右突,却只越缚越紧。“我根本没吸,听到没有,我根本——”

    “他们又会把你踢出戒毒所的,你个没脑子的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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