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标准极不公平:生活在帕格镇的帕明德方方面面都很努力。她参加学校游园会、慈善烘焙会,为当地医院和教区议会工作,得到的却是保守派根深蒂固的反感;相反,维克拉姆几乎不参与或不参加任何活动,人们却对他青眼有加、毕恭毕敬,背后议论起来也是赞不绝口。
“莫里森是个自大狂,”帕明德神经质地将食物在盘子里推来推去,“他恃强凌弱,妄自尊大。”
维克拉姆放下刀叉,向后倚在椅背上。
“那么,”他问,“他为什么会满足于当一个教区议会的主席?为什么他不试着争取选区议会的席位呢?”
“因为他认为帕格镇是宇宙的中心。”帕明德不客气地回答道,“你不明白:哪怕拿首相的位子跟他换,他也不会放弃当帕格镇的议会主席。何况,他也不需要到亚维尔的议会去,他已经有奥布里·弗雷在那儿了,可以帮他完成他的宏图大计。所有的人都在边界问题上跃跃欲试。他们是一伙的。”
帕明德觉得巴里的缺席如幽灵般萦绕在桌边。若他还在,他会向维克拉姆解释这整套东西并把他逗笑。巴里能惟妙惟肖地模仿霍华德的语气、他像皮球般滚动的步伐和他突如其来的胃肠道反应。
“我一直对她说,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维克拉姆对特莎说,后者惊骇地发现自己竟在那双黑眼睛的注视下脸红了。“你听说那个愚蠢的投诉了吗?那个得肺气肿的老太太?”
“是的,特莎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一定要在餐桌上讨论这个吗?”帕明德厉声说道,同时跳起来收拾盘子。
特莎想起身帮忙,但帕明德坏脾气地让她待在原地别动。维克拉姆向特莎会心一笑,竟让她如小鹿撞怀般紧张起来。帕明德绕着桌子叮叮当当收拾时,她不由得想到,维克拉姆和帕明德的婚姻是听从父母之命。
(“只是通过家人的介绍而已,”在她们刚成为朋友的时候,看到特莎脸上的表情,帕明德有些气恼地辩解道,“要知道,没有人会强迫你结婚。”
但在其他时候,她又提起来自母亲的巨大压力,母亲要求她为自己找个丈夫。
“所有锡克教的父母都希望他们的孩子结婚,简直像强迫症一样。”帕明德恨恨地说。)
科林看着自己的餐盘被收走,心中没有一丝遗憾。从他和特莎到这儿就感到的恶心,此刻在他的胃里翻滚得更加厉害。他就像待在一个很厚的玻璃泡里,和其他三个人远远隔开。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他觉得自己正走在巨大的焦虑球里,被它牢牢关在里面,看着自己的恐惧从身边滚过,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特莎一点也不帮忙:对于他争取巴里议席的努力,她刻意表现出冷漠,毫不支持。这顿晚餐的目的其实就是让科林可以征询帕明德对他做好的那份小册子的意见,并为他的参选提些建议。特莎拒绝参与,也就无法讨论慢慢包裹他的恐惧。她拒绝的是一个让他释放的出口。
科林不想向特莎的冷漠示弱,只好假装自己没有丝毫焦虑。他没有告诉她,当天他在学校接到了《亚维尔公报》的电话。电话线另一端的记者想跟他谈一下克里斯塔尔·威登。
他碰过她吗?
科林告诉女记者,学校不能接受对学生的采访,要想采访克里斯塔尔,只能通过她的父母。
“我已经跟克里斯塔尔谈过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说道,“我只想知道你——”
但他已经将电话挂断了,心中只剩恐惧。
他们为什么要谈克里斯塔尔?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他做了什么吗?他碰过她吗?她抱怨了什么吗?
心理学家告诉他,不要试图肯定或否定这些思绪的内容。他要做的是承认它们的存在,然后同往常一样该干吗干吗。可是,那就等于试着不去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