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受到了感动。眼前的一切悄悄地溜进了我心里,令我感到震颤。
他站起来了。我以为他会把他那块木闩推过去,但是他没有。他退到了前厅更里面的地方,仅此而已,前厅和旁边房间之间的门还开着,像外面的门一样。我注意到了,两扇门都是大开着的。显然,他和同事仍然可以见来访的人。
我从角落走开,大起了胆子。我走进了教堂。我紧张极了。我害怕会遇见一个基督教徒,他会对我大吼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怎么敢走进这个神圣的地方,你这个渎神的家伙?出去,马上出去!"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一件我能看明白的东西。我继续向里走,仔细打量着里面的圣所。有一幅画。这就是神像吗?是关于人类牺牲的事。一位愤怒的神,需要用血去平息他的怒气。惶惑的妇女抬头注视着空中,长着小翅膀的胖乎乎的婴儿飞来飞去。一只有超凡能力的鸟。哪一个是神?圣所一边有一座上了漆的木头雕像。又是那个受难者,满身伤痕,鲜血直流,血的颜色十分醒目。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双膝。膝盖被擦破得厉害。粉红色的皮肤向后翻,看上去就像花瓣,露出像消防车的颜色一样红的膝盖骨。我很难将这幅受折磨的情景和前厅里的神父联系起来。
第二天,大约在同一个时间,我又走了进去。
天主教徒有着严肃的名声,人们都知道他们的惩罚十分严厉。和马丁神父的交往让我觉得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他很友善。他用一套茶具招待我喝茶、吃饼干,那套茶具每次被碰一下都丁丁当当地响;他对我就像对待一个大人;他还给我说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啊。首先吸引我的是,这个故事令我难以置信。什么?人类犯了原罪,付出代价的却是上帝的儿子?我试图想像神父在对我说:“派西尼,今天一头狮子溜进了美洲驼圈里,咬死了两只美洲驼。昨天另一头狮子咬死了一头黑羚羊。上星期两头狮子把骆驼吃了。上上个星期它们吃了彩色鹳鸟和灰鹭。谁能肯定是谁把我们的金色刺豚鼠当点心吃了呢?情况已经变得让人无法忍受。一定得采取措施了。我已经决定了,为狮子赎罪的惟一方法就是把你喂给它们。"
"是的,神父,这样做很正确,也符合逻辑。给我一点儿时间梳洗一下吧。"
"哈利路亚,我的孩子。"
"哈利路亚,神父。"
真是个十足的怪异故事。真是奇怪的心理。
我要求再听一个故事,一个也许能让我更加满意的故事。这个宗教肯定有不止一个故事——所有宗教都有很多故事。但是马丁神父让我明白,在这个故事之前发生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有很多——对基督教徒来说都只是引子而已。他们的宗教只有一个故事,他们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个故事。对他们来说,有这个故事就够了。
那天晚上在旅馆里,我很安静。
神可以忍受厄运,这我能明白。印度教里的神也面对很多窃贼、恶霸、绑匪和篡位者。《罗摩衍那》不就是对罗摩所度过的漫长的糟糕的一天的叙述吗?厄运,有的。好运的逆转,有的。背叛,有的。但是屈辱?死亡?我无法想像克利须那乐意自己被剥光了衣服,被鞭打,被嘲笑,被拖着从大街上走过,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而且纯粹是拜人类所赐。我从没有听说过一个印度神死去。启示梵天没有死。恶魔会死,凡人也会死,成千上万地死去——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死去。物质也会消亡。但是神不应该受死亡的折磨。这是不对的。世界灵魂不能死,甚至它的一个组成部分也不能。这个基督教上帝让他的化身死去,这是不对的。那就相当于让自己的一部分死去。因为如果圣子要死去,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