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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的缘分。

    在看着高阳公主那撕心裂肺的惨痛之后,辩机断然决心要离开这终南山了。他看清了他的迷乱,也看清了这迷乱给谁都不能带来好处。没有前途。无非是越来越多的尘世的惨痛。

    为了解脱。解脱高阳公主也解脱他自己,还有,为了拯救那颗有悖矢志佛学初衷的迷乱的心。

    几天后,辩机便打点行装,离开了他终日修身养性、苦研佛经的草庵。他离开时对这里的一切怀着无限的依恋。除了同高阳公主的一段插曲,辩机知道他在这山中的修炼已带给他多大的财富。隐居的几年中,辩机以他天生的悟性,对诸多佛门学识有了深厚的修养,已成为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硕学之土,颇受长安佛教界的重视。就连已年过半百的南山律宗开山鼻祖的道宜和尚这位佛界公认的大学者,也对辩机的才学异常钦佩。每每赞叹不已,深觉后生可畏,认为年轻的辩机是佛界的一位稀世俊才,其辉煌未来不可估量。

    佛界的认可使辩机终是不能够断绝他要在佛界有所建树的梦想。他也雄心勃勃,终日期待着能在佛门之内一步一步地升迁,成为真正的高僧,成为一代宗师。他所要攀登的是他的宗教他的信仰,那是他毕生所要追寻的生命的本质和境界。

    然而他唯一不能挣脱的,是高阳公主那个尘世的女人为他编织的那张爱的情网。多么可怕。就连此刻告别这山中的草庵,他最最留恋的竟还是铺满了清香干草的那张床。那是尘缘。是他唯一的不净。辩机为此而苦恼不堪。其实他已经有一千次一万次的决心。他已无数次决意与公主断绝。但是,只要那美丽的女人一来到这山中,那所有的用血肉之躯筑起的心灵的长城便会顷刻瓦解。那么不堪一击。那所有的决心和誓言就会像残垣断壁那样哗啦哗啦地倒塌。他无法抵御。于是,他本来清净的心一下子污杂了起来。他恨自己。何况,后来高阳公主又怀了他的孩子。那孩子如纽带般将他同高阳更紧地纠缠在一起。他更是无法挣脱。他想他即或是最终能够做到拒绝了公主,他也永远无法在心理上拒绝他的儿子,那是他的骨肉。何况,他又是断然拒绝不了公主的。单单是公主带着她即将分娩的身孕,不顾一切地一次又一次跑到山中来看他的那不惜生命的挚爱,便足以使辩机终生感动。那是超越了一切的。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那是那么有力量那么有穿透力那么震撼人心那么足以动摇一切宗教信仰的一种生命的情感。对此辩机的一切拒绝都只能是变成一种徒劳。

    然而这爱又能带来什么呢?

    正因为不能带来什么,所以辩机才毅然不辞而别,在得知了公主母子平安的消息后毅然离开终南山。

    他走进了会昌寺。

    他想这里多么清静。

    他想早晚的钟声会提示他警醒他。

    他想他来到这里便一定能断了那尘世的念想了。这里有佛法高筑的围墙。这里不能同高阳会面。这里没有那张铺着干草的木床。这里终日的香火会使他时时面对众多佛教徒虞诚的眼睛。

    他想他会痛改前非。

    他想他会变得洁净。

    然而,就在他日异变得洁净的时刻,在那个傍晚,有小和尚说,门外有一位妇人求见沙门辩机。

    辩机快要疯了。

    他说他不见。

    会昌寺的大门关得紧紧的,在那个星夜。而关在门外的是一个同样快要疯了的女人。

    他怎么可以不见我?

    又是整整的一夜。那辆马车始终停在会昌寺的门外。

    高阳等待着。

    彻夜。

    直到会昌寺的晨钟响起。伴随着钟声,会昌寺紧闭的大门打开……

    马车中的那位年轻美貌的女人走进来。她脸色苍白,不施粉黛,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和悲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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