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博浪飞鹰
是指去的路人要避开迎面过来的人,而是要避开身后的来者。有人自背后奔走赶过来,脚步匆忙,必是有要紧的事,所以要及时避开。这不过是习惯性的避让,哪里有啥子来历哟!”口音中带着浓重的蜀音。
道服男子倨傲地望了一眼脚夫,露出鄙夷的神色来,显然内心很瞧不起这贫贱苦力,对他的话也不屑一顾。寇准倒是觉有脚夫的话几分道理,只是反复品度,还是觉得经不起字面的推敲——“去”对“来”,一定是指互相照面的行人,果真如脚夫所言,该称“来避来、去避去”才对。
正巧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衣文士背着行囊路过,闻言走过来笑道:“‘去避来’当然是有来历的。白居易有诗云:‘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岸花汀草,碧芜千里,美不胜收。张若虚则有诗云,‘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芳华难驻,美意不留,怅恨无穷。世人总是屈指盼春来,弹指惊春去,如此类推,去的难道不该为来的让道么?”
他虽偷换了概念,却是才思敏捷,解释得着实巧妙,尤其眼下正值寒食,恰是暮春的尽头,这一番奇谈妙论可谓十分应景。道服男子欣赏他才情风雅别致,有心结识,上前作了一揖,道:“在下大名府潘阆,字梦空,号逍遥子。这位是小友寇准,字平仲,关中人氏。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青衣文士道:“鄙姓王,名嗣宗,字希阮,河东汾州人氏。”
潘阆道:“原来是王兄。”寒暄几句,又问道,“不知王兄这次来汴京所为何事?是探亲,还是访友?”王嗣宗笑道:“王某预备参加明年乙亥科的科举考试,此番进京,特地为游学而来,务求明年金殿题名。”
按照惯例,乡试在秋季举行,会试和殿试则分别在次年的正月和二月举行。州郡均有“解额”限制,即朝廷分配的录取指标有数目规定。为防止外地人在本地应试发解,占用本地解额,各地对考生的户籍资格要求极严,只有有户籍且长居本地的考生才有资格参加乡试。这王嗣宗衣貌不扬,囊櫜萧然,又是孤身一人,未带僮仆,连代步的驴马也没有一匹,料来家境贫寒,并非出身世家豪族。他不在家乡汾州安心准备乡试,却提前到京师游学,无非是要投诗献文给名公巨卿,先求扬名于京师,混个脸熟,好在将来的会试中占到先机。这一招即世人所称的“行卷”,在唐宋士子中颇为流行,大才子白居易昔日也曾用过。当今声誉卓著的知制诰王祐也是靠这一招起家,他年轻时在洛阳游学,投书给宰相桑维翰,桑维翰惊叹其文彩华丽,击案赞赏,王祐由此名闻京师,顺利步入仕途。招固然是好招,但京师藏龙卧虎,高士如云,非文章才华杰出者不能走行卷之路,不然只会贻笑大方。这王嗣宗以一张口便是“金殿题名”,可见对自己的才学极有信心且对进士头衔势在必得。
潘阆虽也自负诗文才学,却久有隐逸山林之心,不喜科举,对士子“行卷”、“通榜”之举更是轻视,闻言只淡淡一笑,并不作答。寇准却恭恭敬敬地叉手道:“原来王丈是进京游学。想来王丈诗文华美锦绣,寇准不才,还请多多指教。”
王嗣宗见他年纪虽幼,却是言谈不俗,举止有大家气派,颇为惊奇,忙回礼道:“不敢当。”又问道,“寇小哥儿当真是关中人氏么?听你口音,倒似河北一带人氏。”寇准道:“王丈好耳力!寇准祖籍是华州下邽,不过因先父在外宦游,我自生下来便居住在大名府,还没有回过故乡,将来参加乡试,按律也得在大名府报名。”
王嗣宗见他不过十来岁年纪,却已有追求功名之心,志向当真不容小觑,好在对方年纪还小,断然赶不及与自己争锋,当即兴高采烈地道:“大名府好,人杰地灵,人才济济!当今知制诰王祐王相公籍贯家乡不正是在大名府么?”寇准道:“是,王祐王相公是大名莘县人氏。”
王嗣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