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樊楼灯火
,丁丁也不耐烦听下去,见庞丽华正往脸上扑粉,忙催道:“丽娘别再扑粉了,快些上去吧,别让李官人久等。晓英,你可千万别再犯火爆娘子的脾气,又做出冒犯客人的事。记住了,你现在的身份是焌糟,不是酒妓,可别老窝在阁子里不出来。”
东京惯例,酒妓陪酒是自愿行为,只管伴坐陪酒,不涉及买欢和肉体交易。然而当那些酒客喝得满脸通红、分不清方向时,手脚往往就不由自主地往身边美貌的酒妓身上摸去求欢。虽然酒妓可以明里拒绝,可又有绝对不能开罪客人的规矩,为了保住饭碗,往往只能忍气吞声。当然酒客云雨后也有钱物赏给酒妓,两下并不吃亏,这已经是樊楼公开的秘密。唐晓英原本是一名酒妓,只因忍受不了酒客时不时的动手动脚,才改行当了收入低微许多、也辛苦许多的焌糟。偏偏她为人正直仗义,在看到一些酒妓极不情愿地被酒客扑倒时,总是忍不住上前相助,由此落了“火爆娘子”的名头,差点因此被赶出樊楼。
唐晓英笑道:“放心,眼下小娥治病需要钱,我不会再那么冒失了。”当即上楼来,将刘娥放在楼梯口的储酒间里,交给酒厮丁大,自己领着庞丽华来到楼上八号阁子。
那阁子里只有三人,西首正中案前席坐着一名黑脸少年,旁侧坐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另有一名小厮正陪着笑脸站在一旁奉承,却是个熟脸,小名呆子,人其实一点也不呆。跟庞丽华一样,呆子并不是樊楼的人,只每日晚上拿些果子香药混进来叫卖,也帮酒客跑腿,做些买物命妓、取送钱物的杂事,因模样俊秀,口齿伶俐,善于迎合,很得客人欢喜。
那黑脸少年见有人进来,问道:“这位绛衣娘子就是丽娘么?”庞丽华忙上前道:“丽娘见过二位官人。不知道二位官人如何称呼?”
那少年甚是爽直,指着一旁一只脚凳道:“我姓李,这位是张先生。丽娘只管坐下,将最拿手的故事一一说出来。”
一旁呆子笑道:“丽娘今日可算是遇到贵人了。小的刚刚给李官人随意讲了讲汴京的来历,就得了两吊赏钱呢。”
那中年文士张先生先站起身来,取出一串金珠,递到庞丽华手中,笑道:“我家主人最爱听故事,烦劳娘子今晚多说一些给他听。”
庞丽华见那金珠颗颗有蚕豆般大小,总共是十来颗,给女儿治病是绰绰有余,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声道:“多谢官人。”
一旁唐晓英瞧在眼中,既为庞丽华高兴,又不禁暗暗称奇,心道:“久闻江南富庶,民风糜软,这二人虽出手大方,却完全不似江南人。尤其那黑衣黑脸的少年鼻梁高挺,眼窝深陷,头发带着褐色,莫非……是党项人?”
又听见张先生笑道:“说得好了,我家主人还有重赏。不过最好是说些跟本朝有关的故事。”庞丽华道:“是。”坐到一旁,选了一段本朝名将王全斌、曹彬率六万大军平定后蜀的故事,鼓起精神,晃了两下鼗鼓,说唱了起来。
唐晓英本待留在阁子中,忽见那张先生挥了挥手,只得退了出来。刚出来廊中,便见隔壁六号阁子绣帘一掀,香气漾开,旋即伸出一张白皙如玉的美人脸来,粉红樱唇一张,娇滴滴地叫道:“喂,快些给这里再送两瓶酒来。”。
唐晓英认得她,她名叫蔡奴,是小姐中的行首,妓女中的楚翘,也算是樊楼常客,当然从来不是她独自前来,总是那些权贵们带着她来。几年前,曾经有位沈姓富豪为了讨好追求她,来到樊楼后当场以蔡奴的名义付下在座所有酒客数千人的酒钱,成为震动京师的艳闻盛事。轰动之程度,只有十年前后蜀国主孟昶与他那位倾国倾城的妃子花蕊夫人被押进京师献俘时才能相比。从此,蔡奴成为汴京第一名妓,每日赶往鸡儿巷求见者络绎不绝,但蔡小姐却有自己的眼光和底线,能入其门者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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