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应和元年(西元九六一年)春季,为了壬生忠见幽魂的问题,源博雅来到晴明宅邸。
换句话说,约是在天德四年宫廷和歌竞赛宴会后的一年。
如同往年,博雅与晴明坐在面对庭院的窄廊。
离八重樱开花期尚早。
不过,庭院深处那株野樱古木,开满了令枝头低垂的樱花。
虽然无风,淡桃色樱花花瓣还是零零落落地飘落。
一片花瓣飘落了,还未落在地上,另一片花瓣便已离开枝头。
博雅是突然来的,身边没带任何随从,单独一人徒步来到这儿。这男人,身份是殿上人,却偶尔会如此率性而为。
时刻未到中午。凝聚在庭院草丛上的朝露,还未完全蒸发。
“没打扰你吧?”博雅问晴明。
“中午有一位访客来,反正还有时间。”晴明望着博雅,背倚柱子,“有事吗?说来听听吧。”
“你知道宫廷内出现忠见大人幽魂的事吗?”博雅问。
“是壬生忠见大人的幽魂吧。”晴明点头。
“是的。”
壬生忠见是壬生忠岑之子,忠岑正是名垂青史的《古今和歌集》编纂者之一,忠见过世后,入选为三十六歌仙之一。
天历七年(西元九五三年),正是天德四年的和歌竞赛前七年,宫内也举行了一场和歌竞赛,忠见于那时用了众多笔名参赛。之后,直至天德四年,每逢宫内举行和歌竞赛,他都参加。
说他是和歌竞赛惯手或许太难听了,不过,在当时应可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和歌竞赛人才。
三十出头时,他当上了摄津文书记录地方官,是份卑职。以官位来说,是从八品上。
由于经济拮据,每次上京参加和歌竞赛时,他都寄居在朱雀门曲殿。曲殿是门警公务员住宿的地方,简单来说,是门警值更室。
忠见每次都租借曲殿房间,寄居在那儿。
可见,壬生忠见在京城不但没有朋友,也没有能帮他介绍适当住宿的门路。
想必真的经济拮据。
忠见只要在摄津听闻和歌竞赛,必定一路省吃俭用来到京城,四处兜销自己的和歌。
对忠见这种官位卑微的人来说,和歌竞赛正是向殿上人推荐自己,并赚取外快的难逢良机。
去年春季,宫内的和歌竞赛结束之后一阵子,壬生忠见的幽魂才开始出现在宫内。
和歌竞赛结束第二天起,忠见便卧病在床。他患上了拒食症,任何东西都无法下咽,逐日消瘦衰弱。若是硬要他吞下食物,他就会呕吐。
即使总算吞得下稀饭了,也会立即呕吐出来。全身消瘦到只剩下双眼炯炯发光的地步了。
人们都猜测,大概是忠见的《迷恋伊人矣》和歌输给兼盛的《私心藏密意》,他才会患上拒食症。
兼盛与忠见的年龄相仿,两人均是三十出头。忠见卧病在床时,兼盛还特地去探病。这时的忠见,已消瘦得如同皮包骨。
兼盛去探病时,忠见睡在只铺着草席的病床上。他见到兼盛时,疲弱地起身,小声念着自己那首和歌:
“迷恋伊人矣……我只自如常日行,风声传万里,此情才萌发心头,但望人人都不知……”
忠见的脸虽然面向兼盛,但眼神却视而不见。不但没换过衣服,似乎也没洗澡,身上传出一股野兽臭味。
兼盛探病回来后,曾向周遭人叹道:“那模样,已经形同厉鬼。”
和歌竞赛结束半个月,忠见过世了。
据说,忠见过世时,消瘦得如同幽魂,人们抱起尸体时,发现他的体重不到原本的一半。
不久,忠见的幽魂便出现于宫内。每逢深更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