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明天再度出发作战,简直是不近人情嘛。
(没有参加这次作战的部队多的是,为甚么一定要我们木下组去?)
小一郎心里非常不满,而且也十分担忧,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组里的将士。
“难道哥哥就默不吭声地答应了吗?”
小一郎终于忍不住提出这样的质疑。
“混帐!这是主公的命令,你以为是农民在开会吗?”
哥哥秀吉大声怒斥道。意思是说,武士必须绝对服从主公的命令,不服就是抗命,形同背叛。这和农民开会商议该如何下田耕种或修整道路,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秀吉一向擅长收揽人心,说话很少会这么不委婉。想想看,对二十二岁以前一直务农的小一郎来说,这样的说法简直就是在嘲讽他。
瞬间,小一郎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一古脑冲上脑门。再怎么说,前天他还在枪林弹雨之中冲锋陷阵,即使生性温和,作战时的腾腾杀气也尚未完全褪去,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吼骂回去的冲动。他不断告诉自己,在主帅焦躁愤怒的时候不随之感情用事,才称得上是好幕僚。
“哎呀,主公竟然这么器重我们,一再要求我们陪他一起出征,这真是我们的光荣。我一定会让大家好好准备的。”
小一郎故意大声地这样说,希望旁边的人也能听到这番话。
“好,那就交给你了。”
哥哥撂下这句话,便走出营帐,大概是回到信长身边,去研商明天起该如何攻打伊势吧。
小一郎立刻召集木下组的组头,宣布明天出征的消息,命令他们尽速准备。果然不出他所料,组头们都十分不满,不断地提出问题,包括:手下有士兵死于攻城战役该如何补充兵员、伤患由谁来照料、武器或鞋履破损该到哪里修补、箭和子弹用光了该怎么办、兵粮不够要怎么解决等等。
小一郎尽可能地仔细回答这些问题,但大家并没有那么容易安抚。况且有时候连小一郎也不知该怎么办,场面逐渐开始有些失控,有些人更大胆地说:
“就算今天不睡觉也来不及准备,说甚么明天出征,根本就是在做梦嘛。”
“你说甚么?”
遇到这种情况,小一郎也不得不出声斥责:
“如果斋藤龙兴抵死不从,顽抗到底,这个城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攻下,不管是今天或明天,我们还是得继续披挂上阵。若是这样,你们能说来不及准备,明天不能去打仗吗?如果这样想,明天出征怎么会办不到呢?”
听了这番话,大伙儿只好默不吭声。不过,不说话是一回事,大伙儿脸上仍然挂着不满的表情。
(这样可不行呀。)
小一郎心中颇感忧虑。木下组的将士几乎都是织田家的家臣,只是暂时派来协助藤吉郎秀吉的,和小一郎并没有甚么从属关系。万一他们一怒之下,对他说:“木下秀吉大人也就罢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那事情就难收拾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旁插嘴道:
“我看啊,这些琐碎的事就交给小一郎大人吧。我们只管穿戴整齐出发就是了,战场才是咱们武士打拚的地方。”
并排而立的组头们,一起将忙于战事而无暇刮理的污脏脸庞,转向这个声音清澈宏亮的大胆发言者。站在那儿的,是瘦削白皙的竹中半兵卫重治。
“是吗?原来小一郎大人会负责处理杂务啊?那我就一鼓作气,再去冲锋陷阵,大干一场吧。”
末座那边,有人深怕别人听不见似地如此大声说道。原来是个名叫神子田半左卫门正治的足轻大将。他块头很大,面色朱红,是在木下组开始镇守墨俣城时,由织田家派来协助守城的。这个人既没头脑,又不仅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