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甚至包括大和的法隆寺等历史悠久、地位崇高的寺院。特别是要求横跨摄津、和泉两地的大邑,堺,缴交两万贯的矢钱,更是让畿内的人惊愕不已。
从鎌仓幕府到室町幕府,长久以来,绝大多数势力强大的寺社都拥有自己的领地,形成不受大名掌控的独立“王国”。他们在财政上极为丰裕,自备有僧兵或社武士,军事力量相当雄厚,因此不但不缴交年贡,也很少捐款协助大名。而大名们固然眼红这些宗教团体的财富,但因为顾忌他们的战力和信众的反弹,一直也不敢招惹他们。不仅如此,一般大名还会主动布施或分封领地,以讨好这些宗教势力。可是织田信长却轻而易举地摧毁了这些惯例。他是个彻底的合理主义者,充满革命性,不但不畏惧神佛的惩罚,也不担心俗世中寺社的武力或信众的反抗。
对于以堺市为代表的都邑也是一样。堺市是当时日本最大的工商都市,户数多达两万户。整个城市因为频繁的商业活动和各类制造业而繁华富裕,市政由三十六名豪商组成的“会合众”负责营运,独立自治,不允许其他大名干涉。那些亟思利用堺市的财力与物资供给力的大名,也不敢轻言干犯。更何况堺市本身也有武装,以防万一。他们掘河围住整个城,雇用大量的浪人守城,市民更是人人都备有武器,尤其是洋枪的数量,恐怕不逊于任何战国大名。因为当时的商人必须往来治安欠佳的山野,横渡海盗猖獗的海域,所以武器成为随身必备的物品。一直到德川幕府成立以后,市民才开始不再随身携带武器。
在这种情况下,堺市当然不会从命。他们不但不肯出两万贯矢钱,还专程派了一个九人代表团前往岐阜表明态度。然而,织田信长根本毫不尊重堺市的传统或让市民引以为傲的优势,因为在信长“天下布武”的政治理想中,不论是固有的权威或地域自治,都没有任何容身之地。
“织田信长是个可怕的大名,是个任意践踏传统的人。”
这种印象开始如燎原般地传遍京畿。看起来,信长似乎不懂得罪了守旧派的寺社势力,也招惹了新兴的都市商人。
另一方面,信长也做了一些让足利将军义昭颇感不安的事。同年十月,他开始展现出否定足利将军权威的举动,也就是在十月八日献给宫中万疋钱。当时宫内财务艰困,百官因此大为高兴。但这也意味着信长越过足利将军,直接和宫中接触。
不过,在这段期间,信长不断压抑有助于形成近代国家的种种基础。举例来说,他废止领国中所有的关卡,定出明确的方针,要将乐市乐座制度推广到全国。这样做,使得以关卡的通行税或座的股份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寺社或村落组织,在经济面受到极大的打击。信长其实就是希望能藉着截断财源,来削减这些团体的力量。只要失去财源,就无法豢养足够的僧兵或农村武士,自然也就丧失了军事上的抗衡力。不过,织田信长废止关卡和推广乐市乐座制度的另一个目的,是希望能防止叛乱和确立集权统治的体制。遗憾的是,很少有人立刻了解到这个政策的效果。
信长只在京畿待了一个月,便于十月二十六日离开京城,在二十八日回到岐阜。一方面是因为挂念刚占领不久的美浓和北伊势的状况,另外还有跟武田、上杉间的外交问题亟待解决,不能长期离开根据地。
信长命明智光秀、细川藤孝等娴习传统礼仪与人脉的人留守京都。这样的安排,主要也是考虑到这些人比较能让宫中诸人或足利将军身边的人安心。不过,传统习惯或权威遭到严厉挑战的京畿旧势力,当然不可能因此善罢甘休,立即策动反攻,最后甚至连那些被课徵矢钱的城市商人也加入了声援的行列。
<hr />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