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随着时间的流逝,姉川胜战的效果日益降低。周遭的人逐渐发现,织田家虽然在会战中赢得胜利,但浅井或朝仓并未因此灭亡,同时也看出织田信长为了应付强敌,而在北近江和越前配置了大批的战略武力。
面对这种情势,被赶出畿内的三好三人众,率先有了反应。七月二十一日,他们再度从摄津登陆,在野田、福岛筑起山寨,准备反攻。在一海之隔的四国拥有坚固城池的三好三人众,简直就像惹人厌的苍蝇一般挥之不去。
不过,这个时候比三好更强的敌人——恐怕也是织田信长一生中最强的敌人——终于开始出动了:那就是以摄津大坂的石山为根据地,在全国各地拥有无数大小据点的本愿寺。
受到农民和领导农民的农村武士热烈信奉的本愿寺一向宗,在战国时期拥有强调以农为本的政治性格,它以全国各地的寺院为据点,架构了一个掌控农村武士的独立小王国。其中有像加贺一样,整个地区完全由一向宗徒众所组成的自治组织所统治的地方;或是像纪州的杂贺或伊势长岛一般,只是在当地拥有武力强大的自治体。整体而言,一向宗拥有一种宗教共和国的政治理念,相信来世救赎的末世思想,并且拒绝来自大名的一切控制和压榨。
这和织田信长以独裁君主统一全国、“天下布武”的理想背道而驰。因此从两年前,本愿寺就满怀苦涩地观望着信长的势力逐渐扩充。特别是信长推行的乐市乐座和统一徵收年贡等制度,剥夺了本愿寺和其辖下寺院的收入来源,对他们而言,简直形同无可原宥的暴力镇压。
站在信长的角度来看,本愿寺超越宗教应有的规范,任意扩充世俗的权力,根本就是个欺骗愚民、贪图钱财的邪教。更何况本愿寺的反抗态度日趋强烈,迟早必须发兵加以征讨。
这两大圣俗势力的反目,信长的敌人当然也看在眼里,不管是朝仓、浅井、三好三人众或足利义昭,莫不暗自期待本愿寺能加入反织田大同盟,积极地展开行动。信长所面临的情势之险恶,就像地下全都铺满了接上导火线的地雷般,一触即爆。
织田信长决意要封锁本愿寺。八月二十日,信长从岐阜出发,二十五日进入摄津,二十六日包围三好大军所在的野田、福岛山寨,同时进军至天王寺,分别在天满、森之宫、海老江、川口、神崎、难波等地安排部将固守,摆出包围石山本愿寺的阵势。信长很明显的是想以军事压力封锁本愿寺的行动。
本愿寺深知情势危险,毫不畏惧地展开反击。
九月五日,本愿寺要求纪州的门徒出兵,六日又向各地门徒发出檄文,呼吁众人群起反抗信长。以第十一代宗主显如之名所发出的这份檄文,陈述信长的做法使寺方深受其扰,宣称不反抗织田家的人一律予以逐出宗门。换言之,本愿寺已经决定要和信长力拚到底。
九月十二日半夜,石山本愿寺突然晨钟大作,举兵反抗信长,原来大量纪州门徒所组成的洋枪队早已在事前进入寺内。长达十年的苦战,就此展开。
本愿寺和信长缠斗的时间,比任何大名都长。当朝仓、浅井败亡,足利义昭遭到放逐,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分别去世后,只有这个寺院始终不肯屈服。它消耗掉的织田家士兵比任何势力都多,但本身也流了最多的血。
本愿寺的发兵,无庸置疑地鼓舞了所有反织田势力。待在野田、福岛山寨内的三好大军因而硬撑不屈;在姉川溃败的朝仓和浅井,后来竟和他们取得联系,缓缓自近江来到山城。织田信长腹背受敌,面临了毕生最大的危机。
九月二十三日,信长撤离摄津返回京城,翌日又再拔师坂本,意图攻打朝仓、浅井。但朝仓、浅井登上比叡山,采行持久战术。信长以归还领国内的延历寺领地为条件,劝比叡山延历寺投降,但该寺态度坚定,不改支持朝仓、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