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竹中半兵卫重治的谢世,对羽柴兄弟来说的确是一件伤心事,但在整个庞大的织田家中,却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对天下情势也没有任何影响。时至今日,织田家的优势已经无人能够轻易撼动了。
天正七年八月,丹后、丹波的敌人业已全面肃清,叛变的荒木村重也已舍弃有冈城逃向尼崎;播磨的平定颇有进展,别所长治则处于被封锁在三木城的状态。顽强的石山本愿寺经过了四年的包围,势力逐渐衰微,因为在外支援的摄津、河内、和泉等一向宗势力已经一一遭到剿平。
而这段期间织田家的最大敌人毛利并没有太大的动作,虽然偶尔也会派水师侵扰摄津或播磨沿岸,或将兵粮运入本愿寺或荒木、别所固守的城邑,但信长突发奇想建造了一艘铁皮巨船,重创了这批神出鬼没的水师。自前年四月攻击上月城以来,毛利便未发动任何陆上攻击,一方面因为毛利家内部问题复杂,再加上背后的筑前、丰前有大友宗麟等敌人,不能轻举妄动。
天下的形势急速转向织田家。或许是感受到这种局势,关东、奥州、四国、九州纷纷差遣使者来织田家赠送礼物。这些举动又造成了更大的变化,那就是拥有备前、美作两国的宇喜多直家终于按捺不住,前来和织田家通谊了。
前面也曾提过,宇喜多直家是备前国主浦上家的家老,以阴谋和暗杀等手段篡夺了主家,成为拥有五十多万石广大领地的大名。有一段时间他曾和尼子等人联手对抗毛利,但如今已臣服毛利家,成为毛利家最大的外部大名。他的一生绚烂多彩,在阴谋、奇才和成功的妆点下,精彩程度不逊北条早云或松永久秀等人,是个谋事缜密、行动慎重,懂得见机行事的人物。
毛利对直家既无恩惠情义,直家也无意死守条约或誓纸。毛利家对此固然心知肚明,擅长外交的羽柴秀吉当然也不会无视这种情况。一进入播磨,秀吉便着手拉拢宇喜多直家,并且透过鱼屋弥九郎(日后之小西行长),再三与直家接触。弥九郎是堺市的药材商小西家的亲属,经常出入宇喜多家,很讨直家欢喜。
对于秀吉的游说,宇喜多直家的反应不算太坏,不过当时别所家和荒木村重相继叛变,直家当然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深谋远虑的直家一面设法拖延,一面静待最佳的时机。
直到天正七年八月,宇喜多直家的态度才开始有了极大的转变。换言之,直等到丹波、丹后情势底定,讨伐荒木村重不成问题,别所也被逼至三木城中,他才终于决定归顺织田家。事实上,从日后的情况看来,对直家而言,这的确是唯一的良机。如果太早,会遭到毛利家攻击,如果再晚,织田家也不会肯接受。
“宇喜多倒戈的话,那简直是天助我也。”
哥哥秀吉欢天喜地的前往安土,但九月四日的谒见他所听到的,却是信长不悦的怒斥声,令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绝不接纳宇喜多直家这种奸诈狡猾、见风转舵的家伙。你立刻给我赶回去,把冈山城给我攻下来。”
信长以彷佛从脑壳顶发出的高亢声音,责备秀吉的独断独行。秀吉万万没有想到,信长竟然会拒绝接受拥有五十多万石领地和一万多士兵的宇喜多。就像处理波多野兄弟投降事宜的明智光秀一样,秀吉也未能领会织田信长的革命家精神。
不过,这次秀吉的现实考量还是压过了信长的革命家理想。几天后,信长改口认可宇喜多直家的归顺,并且同意将送来当人质的直家之子八郎交给秀吉。当时年方七岁的幼儿八郎,后来被教养成一个容貌俊美、谦恭有礼的高尚青年,并且成为秀吉的准养子。小一郎秀长也非常喜爱这个年轻人,将养女嫁给了他,让他列入丰臣家为数稀少的亲族之中。这个青年便是日后丰臣家五大老之一的宇喜多秀家。
信长不接受明智光秀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