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恍然发现
渐长大就会有这种感受了。这是跟着血缘来的。”他让我自己去沉思默想,碰了碰疲倦的马让它走起来。我们走下山丘,走进镇里。
切德采取的唯一谨慎措施似乎就是走得比较慢一点。我们只有两个人,没带武器,骑着疲倦的马,走进一处刚被……
“船已经走了,小子。打劫的船一定要有满满的划桨手才动得了,尤其是在这一带沿岸的海流里。这也是另一个让人惊讶的地方。他们怎么会对我们的潮汐洋流熟悉得足以来这里打劫?又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劫?来搬铁矿吗?他们从商船上抢铁还比较容易得多。这没有道理,小子,一点道理也没有。”
前一夜有很重的露水,镇里逐渐升起臭味,是潮湿的被烧焦的房屋的味道。这里那里偶有一栋还在闷烧。一些房子前面有各式物品丢了满街,但我不知道这是由于住户想抢救一些货品,还是打劫的人本想把东西搬走,后来又改变了心意。一个没了盖子的盐匣、好几码绿色的羊毛织品、一只鞋、一把破损的椅子;这少数东西无声但清楚地说明:原本是安全居家的一切都已经永远毁损、被踩到泥地里了。一股阴森的惊恐笼罩住我。
“我们来得太晚了。”切德轻声说。他勒马站住,煤灰也在他身旁停下。
“什么?”我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呆愣地问。
“人质。已经放回来了。”“在哪里?”
切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发了疯或者非常笨。“那里。在那栋建筑的残骸里。”
我很难解释在我生命中接下来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有好多事情都同时发生了。我抬起眼看见一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人,在某间被烧得只剩空壳子的商店里面,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东翻西拣。他们一身肮脏破烂,但似乎并不在意。我看到两个女人同时捡起一只大水壶,然后动手互相打起耳光,都想把对方赶走,好占有这份战利品。她们看起来就像是两只争抢乳酪硬皮的乌鸦,又吼又打又骂,各拽着一边把手不放。其他人没理她们,只顾着自己搜刮好东西。
村民会有这种举动实在非常奇怪。我向来都听说,在村子遭到劫掠之后,村民都会团结起来清理善后,把幸存未倒塌的房舍打理得可以住人,然后互相帮助挽救重要的财物,分享物资、共体时艰,直到房舍得以重建、商店可以重新开张。这些人几乎失去了一切,而且亲朋好友都死在劫匪手下,但他们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在乎,只知为了剩下的丁点物资争吵打闹。
光是明白这一点,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就已经够可怕了。
但是我连感觉都感觉不到他们。
在切德把他们指出来之前,我根本没看见、没听见他们,就算我骑马经过他们身边也不会注意到他们。另一件同时发生在我身上的重大事件是,这时我突然领悟到我跟我所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想像一下,如果有个可以看见东西的孩子在一座盲人村里长大,村里的其他人根本连视觉这种感官存在的可能性都想不到,那么这个孩子便没有词汇能描述颜色或不同亮度的光线,其他人对这孩子感知世界的方式也毫无概念。我们坐在马背上盯着那些人看的时候就像是这样,切德把他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声音中带着苦痛,“他们怎么了?他们是哪里不对劲?”
我知道。
人与人之间来回交织的那些线,一股股连结母亲与孩子、男人与女人,一条条延伸到家人和邻居、宠物和牲口,甚至海中的鱼和天上的鸟——这些线全部、全都不见了。
我这辈子一直都是靠那些感觉之线来得知周遭生物的存在,但对自己的这种感知能力却一直浑然不觉。除了人类之外,狗、马,甚至鸡也都有这种线。于是我会在博瑞屈进门之前就抬头看向门,也会知道栏房里又多了一只几乎整个埋在稻草堆里的新生幼犬。于是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