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之匣 克拉克太太的故事
小的铜按钮,小的像门铃,设在盒子的侧面。
握住把手,等着,滴答声一听,他说,就往里看,一面按下按钮。
一块铜质的小小名牌,那块牌子用螺丝钉固定在盒子顶上,如果你踮起脚来,就可以看到上面写着:“噩梦之匣”。和一个名字:“罗南·魏提尔”。铜把手因为太多人紧握着等待而变绿了。窥视孔周围的铜边也因为那些人的呼吸而黑了,而黑色的外壳则因为他们贴近后皮肤的摩擦而沾上了油脂。
握紧把手,就能感受到里面的滴答声。那个计时器,稳定得如心跳般永不停止。
郎德说,一旦停了,按下按钮就会让里面产生一道闪光,闪亮一次。
接下来会看到什么,郎德不知道。这个盒子是从对街那个关了门的古董店里来的。放在那家店里有九年。滴答声始终没停过。盒子原先的主人,古董店老板,总告诉顾客说那个盒子可能是坏掉了,或者根本就是使看玩笑的。
九年来,那个盒子一直在架子上滴答响着,结果淹没在灰尘下。最后,有一天,老板的孙子发现它不响了。那个孙子十九岁,要当律师。这个十来岁的小伙子胸口还没长毛,整天都有女孩子到店里来看他,他是个好孩子,领了奖学金,会踢足球,银行里还有存款,自己有部汽车,暑假在古董店打工,掸灰清扫。他发现那个盒子的时候,盒子里没有声音——万事俱备地等着。他握住把手,按下按钮,往里看去。
古董店老板发现他时,灰尘还沾在他左眼四周。他眨着眼,两眼茫然,坐在地上他扫成一堆的灰尘和烟蒂当中。那个孩子,从此再没回过大学,他的车子一直停在路边,最后市政府拖吊走了,从那以后,他每天坐在店外面的街上。二十岁的他,整天坐在街边地上,不管天晴下雨。你问他什么,他就只大笑。这个孩子,现在原本应该是个律师,执行法律业务的,可是却住在破烂小旅馆,免费的公家收容所,或是在社会福利机构,完全精神失常,甚至无药可医。
郎德,那个画廊老板说:“整个人疯了。”
你去看那个孩子,会看套他整天坐在床上,蟑螂在他的衣服里,在裤管和衬衫领口,爬进爬出。他的每根手指甲和脚趾甲都长得又长又黄,像铅笔一样。
你问他什么:你好不好?有没有吃东西?他到底看到了什么?那个孩子还是只会笑。蟑螂到处爬,聚集在他衬衫里,小苍蝇在他头上绕着飞来飞去。
另外一天早上,古董店老板来开店门,那个满布灰尘又滴答响的东西不一样了,放在一个从来没放过的地方,而且滴答声又停止了。那原先一直响着的声音停了。那噩梦之匣放在那里,等着他去看。
那一整个早上,老板都没有打开店门。客人来了,用手遮在脸旁边,网窗子里看,想看到在阴影中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店没开?
就像古董店老板可能会去看盒子里的情形一样。要知道原因,要知道出了什么事。是什么让一个孩子失去了灵魂,那个今年已经二十岁,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孩子。
整个早上,古董店老板都注意着那个没有滴答的盒子。
他没有盯着看,而是在后面刷洗马桶,他拖出一架梯子,把所有吊灯架上干了的死苍蝇弄干净。他把铜器擦亮,木器上油。弄得满身大汗,原本浆的笔挺的白衬衫都既软又皱了。他做尽了所有他平常讨厌的苦工。
附近的街坊邻居,他的长年老顾客,他们来到店前,发现大门锁着,他们也许敲了门,然后又走了。
那个盒子等着要让他看原因何在。
会是他所爱的人往里看。
这个古董店老板,辛苦工作了一辈子,他以很好的价格买进很好的货。把货运来陈列在店里,他把灰尘擦掉,大半辈子都守在这一家店里,已经有几次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