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旅馆,他们给了我一间带阳台的房间,阳台高过城里的屋顶。远处是绿色的山坡。
我打开手提包,把我的书堆在靠床头的桌子上,拿出我的剃须用具,把几件衣服挂在大衣柜里,收拾出一包待洗的衣服。然后在浴室里洗了淋浴,下楼用餐。西班牙还没有改用夏令时间,因此我来早了。我把表拨回了一小时。来到圣塞瓦斯蒂安,我找回了一个钟头。
我走进餐厅的时候,看门人拿来一张警察局发的表格要我填。我签上名,问他要了两张电报纸,写了一份打给蒙托亚旅馆的电文,嘱咐他们把我的所有邮件和电报转到现在的住处。我算好将在圣塞瓦斯蒂安待多少天,然后给编辑部发了份电报,叫他们给我保存好邮件,但是六天之内的电报都要给我转到圣塞瓦斯蒂安来。然后我走进餐厅用餐。
饭后,我上楼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一会书就睡觉了。等我醒来,已经四点半了。我找出我的游泳衣,连一把梳子一起裹在一条毛巾里,下楼上街走到康查湾。潮水差不多退掉了一半。海滩平坦而坚实,沙粒黄澄澄的。我走进浴场更衣室,脱去衣服,穿上游泳衣,走过平坦的沙滩到了海边。光脚踩在沙滩上,感到热呼呼的。海水里和海滩上的人不少。康查湾两边的海岬几乎相联,形成一个港湾,海岬外是一排白花花的浪头和开阔的海面。虽然正是退潮时刻,但还是出现一些姗姗而来的巨浪。它们来时好象海面上的滚滚细浪,然后势头越来越大,掀起浪头,最后平稳地冲刷在温暖的沙滩上。我涉水出海。海水很凉。当一个浪头打过来的时候,我潜入水中,从水底泅出,浮在海面,这时寒气全消了。我向木排游去,撑起身子爬上去,躺在滚烫的木板上。另一头有一对男女青年。姑娘解开了游泳衣的背带晒她的脊背。小伙子脸朝下躺在木排上和她说话。她听着,格格地笑了,冲着太阳转过她那晒黑了的脊背。我在阳光下躺在木排上,一直到全身都干了。然后我跳了几次水。有一次我深深地潜入水中,向海底游去。我张着眼睛游,周围是绿莹莹、黑黝黝的一片。木排投下一个黑影。我在木排旁边钻出水面,上了木排,憋足气,又跳入水中,潜泳了一程,然后向岸边游去。我躺在海滩上,直到全身干了,才起来走进浴场更衣室,脱下游泳衣,用淡水冲身,擦干。
我在树荫里顺着港湾走到俱乐部,然后拐上一条阴凉的街道向马里纳斯咖啡馆走去。咖啡馆内有一支乐队在演奏,夭很热,我坐在外面露台上乘凉,喝了一杯加刨冰的柠檬汁和一大杯威士忌苏打。我在“马里纳斯”门前久久地坐着,看看报,看看行人,并听音乐。
后来天开始暗下来了,我在港湾边漫步,顺着海滨大道,最后走回旅馆吃晚饭。“环绕巴斯克地区”自行车比赛正在进行,参加赛车的人在圣塞瓦斯蒂安过夜。他们在餐厅的一边同教练和经纪人等一起坐在长桌边吃饭。他们都是法国人和比利时人,正全神贯注地在吃饭,但是他们情绪很好,过得很愉快。长桌上端坐着两位美貌的法国少女,富有巴黎蒙马特郊区街特有的风韵。我弄不清她们是谁带来的。他们那桌人都用俚语交谈,许多笑话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在长桌另一头坐着的人说了些笑话,等两位姑娘问他们说什么,他们却不吱声了。车赛将于第二天清晨五点钟继续举行,从圣塞瓦斯蒂安到毕尔巴鄂跑最后一段路程。这些骑自行车的人喝了大量的葡萄酒,皮肤让太阳晒得黑黝黝的。他们只有在彼此之间才认真对待这比赛。他们之间经常举行比赛,所以对谁取得优胜也不怎么在意了。特别是在外国。钱可以商量着分。
领先两分钟的那个人长了热疖,痛得厉害。他踮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的脖子通红,金黄色的头发晒枯了。其他骑车人拿他长的热疖开玩笑。他用叉子笃笃地敲敲桌子。
“听着,”他说,“明天我把鼻子紧贴在车把上,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