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因为与其说它是山,不如说它是座要塞。奥军在那儿做防御工事已经多年了。”我的意思是,从战术上来讲,凡是某种运动性的战争,以一系列时山当作一条战线是无法守住的,因为那太容易受敌人的包抄了。你该有可能机动的余地,而一座山是不太能机动的。况且,从山上向下射击,总是会射过头的。倘若左右翼被包抄了,最高峰上的精兵也就完了。我不相信在山上打仗能解决什么问题。关于这一点,我曾经想了又想,我说。你抢去一座山,我夺来一座山,但是要认真打仗的话,大家还得先下山来。
“倘若有的国家拿山做国境线,那怎么办呢?”他问。
“这我还没想出法子来,”我说,两人都笑起来。“但是,”我说,“在从前,奥军总是在维罗那周围那块四方平原上遭到打击的。人家让他们下到平原,然后迎头痛击。”
“是的,”吉诺说。“但是那些人是法国人,你在别人的国土上打仗,军事问题就可以干净利落地予以解决。”
“是的,”我同意道,“倘若是你自己的国土,干起来可不能那么科学化。”
“俄国人可搞成过,叫拿破仑跌入陷阱。”
“是的,但是人家国大地方宽。要是你想在意大利这样对付拿破仑,那你只好退到布林迪西①去。”“那地方糟透了,”吉诺说。“你到过那儿吗?”
“到过,但没有呆过。”
“我是个爱国者,”吉诺说。“可是要我爱布林迪西或是塔兰多②却不可能。”
“你爱不爱培恩西柴高原?”我问。
“这土地是神圣的,”他说。“不过我希望它能多长一点马铃薯。你知道,我们来时,发现了一些奥国佬种下的马铃薯地。”
“这里的食物果真缺乏吗?”
“我总是东西不够吃,不过我虽是个饭量大的人,倒也没有挨过饿。这里的大灶伙食一般。前线部队吃得相当好,但是支援人员就没有那么多东西吃。一定在什么地方出了毛病。食物本该是充足的。”
“一定是黄牛偷到旁的地方去贩卖了。”
“对啦,他们尽量拿充足的食物供应在前线的部队,但是后援人员的伙食可就很缺乏了。弄得后援人员只好把奥军种下的马铃薯和树林里的栗子吃个精光。应当给他们好一点的食物。我们都是饭量大的人。我相信食物本来是一定够的。
① 巴比特合金是种以锡、锑、铜等炼成的合金。巴比特是发明人的姓氏。
② 马扎尔人为匈牙利的主要民族。克罗地亚人是当时奥匈帝国境内的一种斯拉夫族人。克罗地亚现归南斯拉夫。
士兵的伙食不够吃,这很不好。肚子吃不饱,心思就不同,这一点你注意到了没有?”
“我注意到了,”我说。“这样不能打胜仗,却能打败仗。”
“我们不谈败仗吧。谈败仗已谈得够多了。今年夏天的战斗可不能算是徒劳的。”
我一声不响。我每逢听到神圣、光荣、牺牲等字眼和徒劳这一说法,总觉得局促不安。这些字眼我们早已听过,有时还是站在雨中听,站在听觉达
不到的地方听,只听到一些大声喊出来的字眼;况且,我们也读过这些字眼,从人们贴在层层旧公告上的新公告上读到过。但是到了现在,我观察了好久,可没看到什么神圣的事,而那些所谓光荣的事,并没有什么光荣,而所谓牺牲,那就像芝加哥的屠场,只不过这里屠宰好的肉不是装进罐头,而是掩埋掉罢了。有许多字眼我现在再也听不进去,到末了,只有地名还保持着尊严。还有某些数字和某些日期也是如此,只有这一些和地名你讲起来才有意义。抽象的名词,像光荣、荣誉、勇敢或神圣,倘若跟具体的名称——例如村庄的名称、路的号数、河名、部队的番号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