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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们拿他的军装上衣和披肩来垫一垫,”我说。博内罗去拿了来。我砍树枝,艾莫和皮安尼挖掉车轮前和车轮间的泥土。我把披肩割成两半,铺在车轮底下,然后又垫些枝条在下面,让车轮不致打滑。我们准备好了,艾莫爬上车去开车。车轮转了又转,我们推了又推。结果一点效力都没有。“他妈的,”我说。“巴托,你车子上还有什么东西要拿没有?”艾莫拿了干酪、两瓶酒和他的披肩,跟博内罗一起上车。博内罗坐在驾驶盘后面,在检查上士军装的一只只口袋。

    “还是把军装丢掉吧,”我说。“巴托那两位处女怎么办?”“她们可以坐在车子的后部,”皮安尼说。“依我看,我们也是走不远的。”

    我打开救护车的后门。

    “来吧,”我说。“进去。”两位女郎爬了进去,坐在一个角落里。我们方才开枪的事,她们好像没有注意到。我回头望望来路。上士躺在那儿,只穿着一件肮脏的长袖内衣。我上了皮安尼的车子,我们又出发了。我们要越过一块农田。到了大路穿进农田的地方,我下车在前头走。我们要是能穿过这块田地,田地的那一边就有一条路。我们走不过去,田里的泥土太软太泥泞了,不能开车。最后车子完全困住了,车轮深深陷入烂泥中,一直陷到轮壳,我们只好丢下车子,步行往乌迪内进发。

    我们走上那条往后通到原来的公路的小道,我指给两个女孩子看。“到那边去吧,”我说。“会碰到人的。”她们望着我。我掏出皮夹子,给她们每人一张十里拉的钞票。“到那边去吧,”我指着说。“朋友!亲戚!”她们听不懂,只是紧紧地捏着钞票,开始往路的另一头走去。她们回过头来看看,仿佛怕我要把钱要回来似的。我看着她们由那条小道走去,把大围巾裹得紧紧的,恐惧地扭过头来望望我们。三位司机纵声大笑。“如果我也朝那方向走,你给我多少钱,中尉?”博内罗问。“要是敌人追上来的话,她们还是混在人群里好一点,”我说。“你给我两百里拉,我就向奥地利一直走回去,”博内罗说。“人家会把你的钱夺去的,”皮安尼说。

    “说不定战争停止了,”艾莫说。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太阳想冲出云层来。路旁边有桑树。从桑树间我望得见我们那两部大篷车陷在田野里。皮安尼也掉头去观看。

    “他们得先修一条路才能够把车子拖出来,”他说。

    “基督啊,但愿我们有自行车,”博内罗说。

    “在美国有人骑自行车吗?”艾莫问。

    “从前有人骑的。”

    “在这儿,自行车可真了不起,”艾莫说。“这东西太好了。”“基督啊,但愿我们有自行车,”博尼罗说。“我路走不来。”

    “那是枪声吗?”我问。我好像听见远方有射击声。

    “难说是不是,”艾莫说。他听着。

    “大概是吧,”我说。

    “我们首先看到的大概会是骑兵,”皮安尼说。

    “他们不见得有骑兵队吧。”

    “求求基督,但愿没有,”博内罗说。“千万别让天杀的骑兵把我一枪刺死。”

    “你倒是向那上士开了枪,中尉,”皮安尼说。我们走得很快。“是我打死他的,”博内罗说。“这次战争里我还没杀过人,我一辈子就想杀个上士。”

    “你是趁人家不动弹时打死他的,”皮安尼说。“你杀他的时候,人家可并不是在飞快地跑。”

    “没关系。这是件我终生不会忘记的快事。我杀了一个狗上士。”“将来忏悔时怎么说呢?”艾莫问。

    “我会说,祝福我,神父,我杀了一个上士。”他们都笑起来。“他是个无政府主义者,”皮安尼说。“他不上教堂的。”“皮安尼也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博内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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