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如今已到了冬天.在这段时间里,我大多是去学校的.我已学会拼音,能读书,还能写一点儿,会背乘法表,背到六七三十五.可是我一辈子也背不下去了.反正我就不相信数学那一套.
开始,我恨学校.不过,慢慢的,我变得能将就将就了.只要我厌倦得厉害,我就逃学.第二天挨的揍对我也有好处,能给我鼓鼓劲.这样,上学的日子越长,也就越加好过些.再说,我也渐渐习惯了寡妇的那一套,她们对我也不是那么挑剔了.住在家里,睡在床上,往往被管得够紧的.不过,冬季来临以前,我时常偷偷溜出去,有时候还睡在林子里,这在我真是一种休息.过去的那种生活我挺喜欢.不过,慢慢的,我真有点儿喜欢新的生活了.寡妇说我的长进,尽管慢些,可还稳当,表现不错.她说,她觉得我没有丢她的脸.
一天早晨,我吃早饭时打翻了盐罐.我忽忙伸手抓一些盐,往左肩后面扔,免得遭到恶运.不过华珍小姐已经抢在我前面,为我划了十字.她说,"赫克尔贝里,把手拿开......你老是弄得一塌糊涂."寡妇为我说了几句好话.不过,我心里明白这也不能叫我消灾避祸.早饭以后,我心事重重地走出门来,不知道哪里会有灾祸临头,又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灾祸.有些灾祸是有法子预防的,不过目前可不是这样一类的灾祸,因此我也只能听之任之,只是心里打颤,打算事事留心些.
我走过了下面屋子的园子,爬上梯子,爬过高高的木栅栏.我看到了在地上寸把厚的积雪上有人留下的脚印.这些人是从采石场走过来的,在梯子旁边站了一会儿,随后绕过园子里的栅栏往前去了.这些人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但没有进来,这有点儿奇怪.我可摸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有点儿蹊跷.我打算顺着脚印走,我弯下身来先看一看脚印,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是再一看,才发现有一个左边鞋跟上用大钉钉的十字留下的印子,那本是为了防邪才钉上去的.
我马上直起身子,一溜烟似地跑下山去.我往后边左右张望,不过没有发现什么人.一会儿就飞快地到了撒切尔法官家.
"怎么啦,我的孩子,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是为了你的利息来的吧?"
"不是的,先生,"我说,"是有该归我的利息么?"
"哦,是的,昨晚上半年到期的有一百五十来块钱.对你来说,可是不小的一笔数目啊.最好还是让我连同你的六千块钱一起生息,你一取走,就会花掉."
"不,先生,"我说,"我不打算花掉.这笔钱我不要......六千块钱也不要了.都给你......那六千块钱和所有的钱."
他显得疑惑不解,仿佛摸不着头脑.他说:
"怎么啦,你这是干什么,我的傻孩子."
我说,"请你别再问我,你会收下这笔钱的,不是吗?"
他说,"你真把我搞糊涂了,是出了什么事吧?"
"请收下,"我说,"别问我......请相信我."
他寻思了一会儿,接着说:
"哦,哦,我想我懂得了.你是想要把你全部财产都卖给我,而不是给我.这是你的意思."
接着,他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立刻读了一下,然后说:
"上面写着......你看是这样写的,'作为报酬,.也就是说,我从你那儿把这个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