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申庭训喜克绍书香 话农功请同持家政
事又苦于正是我的尺有所短,这些年就全仗太太。话虽如此,难道巧媳妇还作得出没米的粥来不成?我想理财之道,大约总不外乎‘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的这番道理。为今之计,必须及早把我家这些无用的冗人去一去,无益的繁费省一省,此后自你我起,都是粗茶淡饭,絮袄布衣,这才是个久远之计。趁今日你我消闲,儿媳辈又齐集在此,何不大家计议起来?”
太太道:“老爷这话虑得很是,我也是这么想着。就只这话说着容易,作起来只怕也有好些行不去的。就拿去人说,我家这几个中用些的家人,都是老辈子手里留下的,去了,一时又叫他们到那儿去?就是这几个雇工儿人,这么个大地方儿,也得这些人才照应的过来。讲到烦费,第一,老爷是不枉花钱的;就是玉格这么大了,连出去逛个庙听个戏都不会。
此外,老爷想,咱们家除了过日子之外,还有甚么烦费的地方儿吗?就勉勉强强的抠搜些出来,这个局面可就不像样儿了!至于大家的穿的戴的东西,都是现成儿的,并不是眼下得用钱现置,难道此时倒弃了这个,另去置絮袄布衣不成?老爷白想,我这话说的是不是?”
安老爷虽是研经铸史的通品,却是个秤薪量水的外行。听了这话,不惟是个至理,并且是个实情,早低下头去发起闷来,为起难来。半日,说道:“这等讲,难道就坐以待毙不成?”
太太道:“老爷别着急,我心里也虑了不是一天儿了。但是这话要合我们玉格商量,可是白商量;商量不成,他且合你背上一大套书,没的倒把人搅糊涂了。倒是我娘儿三个前日说闲话儿,俩媳妇说了个主意,我听着竟很有点理儿。左右闲着没事,老爷为甚么不叫他们说说?老爷听着可行不可行。万一可行,或者他们说的有甚么不是的地方,老爷再给他们驳正驳正,我觉着那倒是个正经主意。”安老爷道:“既如此,叫他们都坐下,慢慢的讲。”安老爷是有旧规矩的,但是赐儿媳坐,那些丫鬟们便搬过三张小矮凳儿来,也分个上下手,他三个便斜签着伺候父母公婆坐下。
这个礼节,我说书的先以为然。何也呢?往往见那些世族大家,多半礼重于情,久之,情为礼制,父子便难免有个不达之衷,姑媳也就难免有个难伸之隐,也是居家一个大病。
何如他家这等妇子家人联为一体,岂不得些天伦乐趣?至于那燕北闲人著这段书,大约醉翁之意未必在酒。他想是算计到何玉凤、张金凤两个人四只小脚儿,通共凑起来不够营造尺一尺零,要叫他站着商量完了这桩事,那脚后根可就有些不行了!
当下安老爷见儿媳两旁侍坐,便问道:“你们是怎么个见识?‘盍各言尔志’呢!”何小姐先说道:“媳妇们也是那天伺候婆婆,闲话提到我家家计,偶然说到这句话。其实事情果然行得去行不去,媳妇们两个究竟弄得成弄不成,此时也不敢说满了,还得请示公婆。媳妇在那边跟舅母住着的时候,便听得围着这庄园都是我家的地,那时候听着,觉得离自己的心远,止当闲话儿听过去了。及至过来,请示婆婆,才知道这地年终只进二百几十两银子的租子,问到这个根底,婆婆也不大清楚。请示公公,果然的这等一块大地,怎的只进这些须租子?我家这地到底有多少顷亩?”
安老爷见问,先“阿嗳”了一声,说:“这句话竟被你两个把我问倒了。这项地原是我家祖上从龙进关的时候占的一块老圈地,当日大的很呢!南北下里,南边对着我家庄门那座山的山阳里,有一片枫树林子,那地方儿叫作红叶村,从那里起,直到庄后我合你说过的那个元武庙止;东西下里,尽西头儿有个大苇塘,那地方叫作苇滩,又叫作尾塘,从那里起,直到东边亢家村我那座青栊桥。这方圆一片大地方,当日都是我家的,自从到我手里,便凭庄头年终交这几两租银,听说当年再多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