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满路春风探花及第 一樽佳酿酾酒酬师
的力荐成全,才得备中。”那房师听了大喜。茶添二道,论了会子安公子的诗文,又细问安老爷的官阶年纪,才知是位先达,益加起敬。安公子也便告辞,准备去拜见座师。
接着城里正有许多应酬,他因记挂着还不曾拜过父母,因此拜过座师便一径出城回家。在天地佛祠、父母前磕过头,便在上屋拜见了舅母、岳父母,又去在何家岳父母祠堂、先生馆里行了礼,重新回到上房,才把他见各位老师的光景以至他那位房师讲的话,细回了父母一遍。阖家听了,无不惊异赞叹。
何小姐此时想起他父亲来,未免一阵心酸,眼圈儿一红,只是在公婆跟前不好悲泣。不想安老爷那边早已泪流满面,呜咽不止,一面擦着眼泪,向太太说道:“我这位恩师在生之日,我不知受了他老人家多少裁成。不想今日之下,他老人家久归道山,还来默佑这个小子,叫人怎的不感极而泣!”因又吩咐公子道:“至于你身受你祖岳、岳父的栽培,从此更当益加感奋,勉图上进;却不可仗着这番鬼神之德,稍存一分懈怠。
须知天道至近,呼吸可通,善恶祸福,其应如何。你可晓得一念不违天理人情,天地鬼神会暗中阿护;一念背了天理人情,天地鬼神也就会立刻不容。《易》有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只看他这‘积’字、‘余’字、‘必’字,何等有斤两有把握!只可惜世人都把他作老生常谈,读过去了。往往丢了这玉检金科,靠些才智用事,以至好端端的骨肉伦常,功名富贵,转眼间弄到荡析沦亡,困穷株守,岂不可惜!”当下公子敬听着父亲的教训,便也如对着天地鬼神一般。
列公,你看这位安老先生,惹着他便是一篇唠叨,言者何其苦不惮烦,听者无乃倦而思卧。其奈他家有这等一个善教的老子,便有那等一个肯受教的儿子,也算得个千载奇遇了。
闲话少说。却说安公子见过父母,才回到自己屋里。金、玉姊妹今日之下盼得夫婿中了,两个是一团精神,张罗换衣裳、换帽子。这个叫丫头伺候茶水,那个又叫嬷嬷预备吃食;这个问了番连朝的车马劳顿,那个又提了些那日的晴雨寒暄。
看了他三个这番闺房昵昵,儿女喁喁,不禁令人要笑不知愁的那个“闺中少妇”,当春日凝妆上那座翠楼的时候,忽然看见陌头一片杨柳春色,就后悔不该叫他夫婿远去觅封侯起来,那一悔,真真悔得丢人儿,没味儿!
闲话少说。却说安公子次日起来,依然回明父母进城,忙着去作会同年、会同门、公请老师、赴老师请、序齿录、送朱卷这些事。直等赴过鹿鸣宴,拜完了客,也就耽延了十余天,早又交了十月,才待回庄园而来。到了家,只见门前冷静静的,众家人都不在跟前,只有个刘住儿在那里看门,便问他道:“老爷是在上房里,是在书房里呢?”他回道:“老爷饭后同程师爷带了个小小子,往近山一带闲走去了。”公子便一路进了二门,早听得太太欢笑之声,隔着玻璃一望,原来同舅太太、张亲家太太带了长姐儿在那里斗牌呢。
公子进了屋子,见过母亲,也说了些连日城里应酬匆忙的话,便问道:“我父亲不在家,母亲今日倒无事?”安太太道:“可不是,自从你俩媳妇儿接过这个家去,弄得很妥当,想的也周到,我同你父亲可就省大了心了。这几天你父亲没事,吃完了饭只坐在那里拿着本子书瞧,我说:‘这么好天气,为甚么不学邓九公也出去闲走走,活动活动呢?’今日才同你师傅到晚香寺看菊花去了。我闲着也是白坐着,我们就打起骨牌湖来了。你瞧,那杌凳儿上的钱都是我赢的,回来咱们娘儿们商量着弄点儿甚么吃。——也难得赢你舅母俩钱儿。”
舅太太笑道:“输俩儿输俩儿罢,好容易盼得不斗那个揪心牌了!”公子也笑了。因回头不见金、玉姊妹,便问丫头们道:“两位大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