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野彩陶 一
及来菊治家走进茶室的时候,都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正像这句话反而引起夫人愉快的颤栗和抽泣那样,现在菊治坐在夫人灵前思索着促使她寻死的事,如果说这是罪的话,那么夫人说罪这句话的声音,又会重新旋荡在耳际。
菊治睁开了眼睛。
文子坐在菊治背后抽噎。她偶尔哭出一声,又强忍了回去。
菊治这时不便动,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五六年前拍的,是小照片放大的。”
“是吗。不是点茶时拍的吗?”
“哟!您很清楚嘛。”
这是一张把脸部放大了的照片。衣领合拢处以下被剪掉,两边肩膀也剪去了。
“您怎么知道是点茶时拍的呢?”文子说。
“是凭感觉嘛。眼帘略下垂,那表情像是在做什么事。虽说看不见肩膀,但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身体在用力。”
“有点侧脸,我犹疑过用不用这张,但这是母亲喜欢的照片。”
“很文静,是一张好照片。”
“不过,脸有点侧还是不太好。人家进香时,她都没看着进香者。”
“哦?这也在理。”
“脸扭向一边,还低着头。”
“是啊!”
菊治想起夫人辞世前一天点茶的情景。
夫人拿着茶勺潸然泪下,弄湿了烧水锅边。是菊治走过去端茶碗的。
直到喝完茶,锅边上的泪水才干。菊治刚一放下茶碗,夫人就倒在他的膝上了。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家母稍胖了些。”文子说,尔后又含糊不清地说:“再说,这张照片太像我了,供在这里,怎么说呢,总觉得难为情。”
菊治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看。
文子垂下眼帘。这双眼睛刚才一直在凝望着菊治的背影。
菊治不能不离开灵前,与文子相对地坐了下来。
然而,菊治还有道歉的话对文子说吗?!
幸亏供花的花瓶是志野陶的水罐。菊治在它前面将双手轻轻地支在铺席上,仿佛欣赏茶具似地凝望着它。
只见它白釉里隐约透出红色,显得冷竣而温馨,罐身润泽,菊治伸手去抚摩它。
“柔和,似梦一般,我们也很喜欢志野的精品陶器。
他本想说柔和的女人似梦一般,不过出口时省略了‘女人’二字。
“您要是喜欢,就当作家母的纪念物送给您。”
“不,不。”
菊治赶紧抬起头来。
“如果您喜欢,请拿走吧。家母也会高兴的。这东西似乎不错。”
“当然是件好东西。”
“我也曾听家母这样说过,所以就把您送来的花插在上面。”
菊治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那么,我收下了。”
“家母也一定会高兴的。”
“不过,我可能不会把它当作水罐而当作花瓶用呢。”
“家母也用它插过花,您尽管用好了。”
“就是插花,也不是插茶道的花。茶道用具而离开茶道,那就太凄寂了。”
“我想不再学茶道了。”
菊治回过头去看了看,就势站起身来。菊治把壁龛旁边的坐垫挪到靠近廊道这边,坐了下来。
文子一直在菊治的后面,一动不动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跪坐在铺席上,没有用坐垫。
因为菊治挪动了位置,结果形成了留下文子坐在客厅的正中央。
文子双手手指微微弯曲地放在膝上,眼看手就要发抖,她握住了手。
“三谷少爷,请您原谅家母。”
文子说着深深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