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杨桐
真可以一当千,邸内诸人不禁感激涕零。
源氏大将看了这凄凉景象,一时不知所云。室内光景异乎寻常:帘子的边缘与帷屏的垂布都用深蓝色,处处看见淡墨色或赭黄色的衣袖,却反而富有清丽优雅之感。只有池面解冻的薄冰和岸边转绿的柳色,没有忘记春天的来临。源氏大将环顾四周,不胜感慨,低声吟唱古歌“久仰松浦岛,今日始得见。中有渔女居,其心甚可恋”。其神情潇洒无比,又吟诗道:
“知是伤心渔女室,
我来松浦泪先流。”
皇后的居室中几乎全是供佛之具,宝座设处不深,因此两人相距似乎较近。皇后答诗道:
“浦岛已非当日景,
飘来浪蕊倍堪珍。”
虽然隔帘传语,本人声音隐约可闻。源氏大将努力忍耐,但终于不能自制,簌簌地掉下泪来。深恐这儿女柔情被这些六根清净的尼姑看见了,难以为情,略谈数语即便告辞。
此古歌载《后撰集》。日文“渔人”(或“渔女”)与”尼姑”发音相同,都称为ama。故此处之渔女暗指尼姑。松浦岛是渔人所居之处。下面的诗根据此古歌。
浦岛比喻宫邸,浪蕊比喻源氏。
源氏大将去后,这三条宫邸里几个老年宫女淌着眼泪赞扬他: “这位公子年龄越长,态度越是优美无比了。当年权势鼎盛、万事如意称心之时,有天下惟我独尊的气概。我等正在猜量:这样的人,何由悟得世故人情呢?岂知现在竟已变得十分温良恭谨,即使对付些些小事,也都体贴入微,郑重其事。教人看了不知不觉地怜惜他呢。”藤壶皇后听了这话,不禁回想起种种往事来。
春季举行官吏任免式时,皇后名下的人员都不曾受到应得的官职。照一般情理或皇后地位说来都是应有的升官晋爵,今年也全然没有,因此有许多人悲愤愁叹。皇后虽已出家为尼,并无立即让位停俸之理。然而此次朝廷竟以出家为由,对这皇后的待遇大有变更。藤壶皇后自身对此世间固已毫无留恋,然而众宫人都失去依靠,大家悲叹命苦。皇后睹此情状,有时亦不免愤慨。她自身已置之度外,但切望皇太子平安无事地即位,因此矢志不懈地勤修佛道。只因这皇太子身上有不可告人而深可危惧的隐情,所以她常常向佛祈愿:“一切罪恶皆归于我,务请容恕太子无辜。” 万般忧恼,借此自慰。源氏大将也体会藤壶皇后的衷曲,认为此真乃一片苦心。他自己殿内的人员,与皇后宫中的人一样,也都轗轲不遇。他觉得这世间毫无意味,天天笼闭在家。
倘被发觉太子非桐壶帝之子,势必被废。
左大臣也公私两方都不得意,心中不快,便上表致仕。朱雀帝想起桐壶院在世时一向信任这位大臣,视为重要的后援人,并有遗嘱,希望他长为天下之柱石。因此不许他辞职。屡次上表,屡次退回,但左大臣意志坚决,终于致仕还家。从此右大臣一族垄断朝政,荣华无可限量。一代重臣,今已遁世,朱雀帝不胜怅惘,世间知情达理之人,亦无不叹惋。
左大臣家诸公子,个个忠厚诚笃,重用于世。过去无忧无虑,荣华度日;但现在无不意气消沉。与源氏大将最为亲近的三位中将等,在政界尤为失势。三位中将过去虽然时时赴四女公子处留宿,但因对妻子一向态度冷淡,所以右大臣也不把他归入爱婿之列,以示报复。大约三位中将早有自知之明,所以此次不得升官晋爵,亦不甚介意。他看见源氏大将都已笼闭在家,可知世事已不可为,则自己的不遇乃当然之事。他就常常访晤源氏大将,与他共研学问,或合奏弦管,以前这两人常常狂热地互相竞争,现在还是如此,些微小事亦必互相较量,借此消磨岁月。
春秋二季的诵经自不必说,此外源氏大将又常临时举行种种法会。他还召集事简多暇的文章博士,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