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杨桐
侍女中纳言君巧妙布置,避去人目,将源氏大将引导到一间廊房里,正象那年初欢时弘徽殿里的廊房一样。法会期间,来往人多,这个房间又靠近廊下,因而中纳言君提心吊胆。源氏的美貌,即使是朝夕见惯的人,也百看不厌,何况胧月夜难得见面,安得不神魂颠倒!这女子相貌也很艳丽,又值青春年华;虽然不免轻狂,亦自有温柔优雅、天真烂漫之趣,源氏也觉得百看不厌。
是供养五大明王的佛事。中央不动尊,东坛降三世,西坛大威德,南坛军茶利夜叉,北坛金刚夜叉。
春宵苦短,不久已近黎明。但闻值夜的近卫武官高声唱道: “奉旨巡夜!”声音就在近旁。源氏大将想道:“想必另有一近卫武官躲在这里幽会,他的朋辈妒恨他,告诉了这值夜武官,教他来恐吓他吧。”他想起自己也是个近卫大将,觉得好笑,但又觉得讨厌,这值夜武官来来去去巡视了一会,又高声报道:“寅时一刻!”胧月夜便吟道:
“报晓声中知夜尽,
却疑情尽泪双流。”
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实在可怜可爱。源氏大将答道:
“夜已尽时情不尽,
空劳愁叹度今生!”
他觉得心情不安,便仓皇地钻出房间去了。
此时天色未明,残月当空,夜雾弥漫,气象幽奇。源氏大将服装简陋,举止畏缩,却也另有一种风韵。可巧承香殿女御的哥哥头中将从藤壶院出来,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屏障背后。源氏大将不曾注意他,却被他看见了,真是遗憾!这头中将定将毁谤他了。
此承香殿女御是朱雀帝的妃子,她的哥哥也是官居头中将之职。
源氏大将看到这尚侍如此容易接近,却怀念起和她相反的藤壶皇后来。藤壶皇后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觉得深可敬佩。但从他自己的愿望说来,终觉得这个人心肠太硬,实在可恨。
藤壶皇后觉得进宫去很乏味,没有面子,所以很久不去了。然而不见皇太子,心中又常常挂念。皇太子别无后援人,万事全赖源氏大将照拂。然而他那种不良之心还未消除,动辄使藤壶皇后痛心疾首。她想:“幸而桐壶院直到驾崩完全没有知道我们那件暖昧之事。我现在想起此事,还是惶恐万状。今后如果泄露出去,我自身姑置不论,对皇太子定然不利。”她恐怖之极,竟为此修荐法事,欲仰仗佛力来斩断情丝,又想尽方法逃出情网。不料有一天,源氏大将居然偷偷地混进藤壶皇后的房室里来了!
源氏大将行动十分谨慎小心,谁也不曾觉察。藤壶皇后看见了他,疑心是做梦。他隔着屏风对皇后说了一大篇花言巧语,作者的笔无法记述。然而皇后心君泰然,不为所动。后来痛心之极,竟昏迷不省人事。贴身侍女王命妇和弁君等大为吃惊,尽力看护扶持。源氏大将失望之余,忧恼万状,浑忘前前后后,弄得呆若木鸡。其时天色渐明,他竟不想回去、众侍女闻知皇后患病,纷纷前来看视。源氏大将吓得失却知觉,王命妇等便把他推进一个壁橱里,让他躲避。偷偷地给源氏大将送衣服来的侍女也惊恐狼狈之极!
藤壶皇后受的刺激大深,肝火上升,头脑充血,越来越痛苦了。她的哥哥兵部卿亲王及中宫大夫等前来视疾,立刻吩咐召请僧众举行法事,一时纷忙骚扰。源氏大将躲在壁橱里静听外间情状,心中只是叫苦。到了日暮时分,藤壶皇后好容易渐渐苏醒。她想不到源氏大将躲在壁橱内。侍女们防她懊恼,也不把此事告诉她。她觉得身体好些,便膝行到白昼的御座上来坐地。兵部卿亲王等看见她已复健,便各自归去,室中人少了,在平日,皇后近身的侍女也不多。别的侍女都退避在各处隔障物后面。王命妇便和弁君悄悄地商量办法:“怎样打发公子出去呢?如果留他在此,今夜娘娘再发作起来,可不得了!”
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