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须磨
涯,真非始料所及也。”从前菅公经行此地,亦曾赋诗赠与驿长。驿长尚如此伤离,何况这情人五节小姐,她竟想一人独留在须磨呢。
古歌“当时心似舟逢浪,动摇不定请曲谅,”见《古今和歌集》。
古歌“当年岂料成潦倒,远浦渔樵度此生。”见《古今和歌集》。
菅公流放播磨,在明石驿(须磨附近)一宿,驿长同情他的不幸。菅公赋诗赠驿长道:“驿长莫惊时变改,一荣一落是春秋。”见《大镜》卷二所载。此乃汉诗照抄,非译文。
且说京中自从源氏公子去后,经过若干日月,自朱雀帝以下,许多人都挂念他。尤其是皇太子,常常想念他,偷偷地哭泣。他的乳母看了很可怜他。详悉底蕴的王命妇看了更加伤心。师姑藤壶皇后一向担心皇太子的前程,源氏公子放逐以后,更加忧惧,终日愁叹。源氏公子兄弟辈的诸皇子,以及向来与公子亲善的诸公卿,起初常有书信寄须磨慰问,并且有富于情味的诗文互相赠答。但因源氏公子以诗文著名于世,弘徽殿太后听到他们同他唱和,很不高兴,骂道:“获罪于朝廷的人,不得任意行动,连饮食之事也不得自由。现在这个源氏在流放地造起风雅的邸宅来,又作诗文诽谤朝政,居然也有人附和他,像跟着赵高指鹿为马 一样。”世间便有种种恶声。诸皇子等听到了,害怕起来,此后就不再有人敢和源氏公子通音信了。
《史记·秦二世纪》:“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耶,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 以阿顺赵高。”
二条院的紫姬自别源氏公子以来,岁月悠悠,没有片刻释念的时候。东殿里的侍女都已转到西殿来侍候紫姬。她们初来的时候,觉得这位夫人并无何等优越之处,后来渐渐熟悉,方知此人容貌态度,亲切可爱,待人接物,诚恳周到,便没有一个人想告退了。身分较高的侍女,紫姬有时也和她们晤面。她们都想:“ 诸人之中,公子特别宠爱这位夫人,确有道理。”
话分两头,且说源氏公子在须磨,日子渐久,恋念紫姬之心无可再忍,极想接她来此同居。但念自身为了宿世业障,流离至此,岂可再拉这可爱的人儿落水?终觉此事不妥,便打消了这念头。这天涯海角,凡事与京都不同。源氏公子看了从未见过的平民百姓的生活,由于看不惯,不胜惊奇,觉得自己目前的境遇有些委屈。附近常常有烟雾吹进屋里来。源氏公子以为是渔夫烧盐的烟雾,实则寓所后面的山上有人在烧柴。源氏公子看了觉得纳罕,便赋诗云:
“但愿故乡诸好友,
佳音多似此柴烟。”
到了冬天,雪大得可怕。源氏公子怅望长空,不胜凄凉之感,便取琴来弹,令良清唱歌,惟光吹横笛合奏。弹到得心应手、哀艳动人之处,歌声和笛声全都停止,大家举手拭泪了。源氏公子想起了古昔汉皇遣嫁胡国的王昭君。设想这女子倘是我自己所爱之人,我将何等悲伤!要是这世间我所爱的人被遣放外国,又将如何呢?想到这里,似觉果真会有其事。便朗诵古人“胡角一声霜后梦”之诗。
此时月明如昼,旅舍浅显,月光照彻全室,躺着可以望见深夜的天空,真所谓“终宵床底见青天”也。看了西沉的月亮,有凄凉之感,源氏公子便自言自语地吟唱菅公“只是西行不左迁’ 之诗,又独自吟道:
“我身飘泊迷前途,
羞见月明自向西。”
这一晚照例不能入睡。天色向晓之时,但闻百鸟齐鸣,其声和谐可爱。于是又赋诗道:
“晓鸟齐鸣增友爱,
愁人无寐慰离情。”
此时随从人等一个也不曾起身。源氏公子躺着独自返复讽咏。天色未明,即起身洗手,念佛诵经。随从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