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灵活的作家。”
“你们读过他的小说吗?”
“他以前写的小说都没意思。等他摆脱目前的危机再开始写作,他的新书中就可能包含来自宇宙的信息。”
“宇宙信息是怎么传导给他的呢?”
“通过精神渠道传导给他。他自己不应该有所察觉。他以为在依靠自己的天资写作,而宇宙发来的信息以宇宙波的形式,经过他的脑子渗透到他写下的句子中去。”
“你们能够释译宇宙信息吗?”
他们未予回答。
假如我使这些年轻人对宇宙的期望落空的话,我会感到某种失望。其实我可以在下一部著作中插入某种东西,让他们觉得那是宇宙给予我的启示。可现在我却想不出插进什么东西。等我开始写作时,也许我会产生某种想法。
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写作只是一种虚伪的形式,我写的内容都是外星人口述的,那会出现什么结果呢?
我一直等待着来自星际间的启示,我的小说毫无进展。假如过不多久我又开始一页一页地写下去,那就说明银河系在向我发送信息了。
可是,现在我能够写的就是这本日记,即对那个坐在那里阅读的年轻女子的观察。她读的什么书,我不知道。来自星际间的信息是在这本日记里呢,还是在她念的那本书里?
有个姑娘来找我。她正在写一篇有关我的小说的论文,要在大学里一次重要讨论会上宣读。看到我的作品能够完全证实她的观点,这无疑是件好事(不知是对我的小说还是对她的论点来说是好事)。从她那十分详尽的介绍中我得到的印象是,她的文章十分严肃,但是在她眼里我的小说却变得面目皆非了。我不怀疑这个罗塔里娅(她叫这个名字)认真地读过那些小说,但是我想,她读那些小说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她阅读之前就存在于她脑子里的东西。
我试图向她解释,她却略带气愤地反驳说:“为什么?您要我在您的书中仅仅看到您的观点吗?”
我回答她说:“不是这样。我期望读者能在我的作品中看到我不知道的东西,但是这只能在读者认为他们读的东西是他们木知道的东西时才会发生。”
(幸运的是,我可以通过望远镜观察另一个女子读书,并使自己相信不是所有的读者都像这个罗塔里娅。)
“您要求的是被动的、躲避问题的、落后的阅读方法,”罗塔里娅说,“我妹妹就是按您这种方法阅读。恰恰是因为我看到她贪婪地、一本接一本地阅读西拉·弗兰奈里的小说而不提出任何问题,我才产生了把弗兰奈里的小说作为我的论文题目的想法。弗兰奈里先生,我正是抱着这个目的阅读您的作品,而且也是为了,如果您愿意深究的话,向我妹妹柳德米拉证明应该如何阅读一位作家,即便他是西拉·弗兰奈里也不例外。”
“谢谢您对我使用‘即便’一词以示区别。您为什么不同您妹妹一起来呢?”
“柳德米拉认为,最好不要认识作者本人,因为真实的人从来不会与读书时想像的作者形象吻合。”
我真想说,这个柳德米拉可能是我最理想的读者。
昨天晚上,当我走进我的书屋时,看见一个陌生的黑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我想跟踪他,却未找到他的踪迹,我常常觉得,尤其在深夜里觉得,有人躲在我这房子周围的灌木丛里。
虽然我尽量少出门,也觉得有人把手伸向我的稿件了。我已不止一次发现我的手稿有短缺现象,几天之后又在原地找到这些缺页。有时它们变得面目全非,仿佛我已记不清我都写了些什么,或者说,仿佛我一夜之间变得自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我问罗塔里娅,我借给她的书她是否已看过几本。她回答说没有看,因为她在这里没有电子数据处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