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来带来了好天气。”表兄挖苦道,移开他的眼光指着山谷方向,那里还传来枪声。
“你要什么天气,比这个还好?”曼齐诺问。“听,重机枪声多好听,听见激烈的枪声吗?吉里雅,给他一杯栗子,他要下山。”
吉里雅以奇怪的微笑看着表兄。皮恩发现她长着一双绿眼睛,活动着像猫背一样的脖子。
“没有时间了,”表兄说,“确实该走了。你们做饭,好好干,皮恩!”
他走远了,肩上斜挂着短斗篷,背着冲锋枪。
皮恩本想追上表兄和他一起去,但是遭遇许多不幸之后,他也实在累了。深谷里的枪声使他莫名其妙地害怕。
“你是谁,孩子?”吉里雅问,一只手摸他竖起的鬈发。皮恩摇摇身子,因为从未受到女人的抚摩。再说他也不高兴她叫他孩子。
“我是你儿子:昨夜你没发觉自己在分娩吗?”
“答得好!答得好!”曼齐诺叽里呱啦地说道,用一把刀磨着另一把刀,逗着焦躁不安的猎鹰。“对一个游击队员,永远不能问:你
是谁?可以回答:我是无产者的儿子,我的祖国是国际,我姐姐是革命。”
皮恩斜眼盯着他,使着眼色:“什么?他也认识我姐姐?”
“别听他的,”吉里雅说,“他老谈革命,弄得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厌恶他。政治委员们也反对他:托洛茨基分子,说他什么,是托洛茨基分子!”
托洛茨基分子,又一个新词。
“什么意思?”皮恩问。
“我也不十分知道是什么意思。”吉里雅说,“但这个词肯定适合他:托洛茨基分子。”
“白痴厂曼齐诺叫着反驳说,“我不是托洛茨基分子!如果你上山来就是为了气我,那你就马上回城去,黑色旅等着你!”
“可恶的自私鬼!”吉里雅说,“由于你的过错……”
“住口!”曼齐诺说,“让我听听:为什么重机枪不响了?”
一直射击的重机枪,突然不响了。
曼齐诺看着自己的妻子,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子弹没了?”
“……机枪手可能牺牲了……”吉里雅焦急地说,两人都注意地听,然后相互看看,脸上又有了怨恨的表情。
“好吗?”曼齐诺说。
“我刚才说,”吉里雅又嚷道,“由于你的过错,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几个月,你还不愿意让我上来躲躲。”
“母狗!”曼齐诺说,“母狗!我上山是因为……听!枪又响了!quot;
重机枪又开始射击了,停停射射。
“这还不错。”吉里雅说。
“……是因为……”曼齐诺喊道,“你让我看到的一切使我再也不能和你在家里过了!”
“是吗?可是什么时候这场战争才会结束,船再出航,我才能一年只见到你两三次?……你说,这是什么声?”
曼齐诺不安地听着:“是追击炮吧……”
“我们的,还是他们的?”
“让我听听!这是出发的枪声……是他们的。”
“是到达的枪声,在山谷那边,是我们的……”
“你总是跟我作对,我好像到了认识你那天所在的地方!是的,是我们的……很好,吉里雅,很好……”
“我早给你说过:托洛茨基分子,这就是你,托洛茨基分子!”
“机会主义分子!叛徒!可恶的孟什维克!”
皮恩开心极了,在这里他觉得不错,原先在小街里,丈夫和妻子成天吵架,他在窗底下能听几个小时,像听收音机一样,不漏过每句话。还经常与哭喊着出来的女人搭话,因为有时吵架的两口子不吵了,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