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知道,”皮恩说,“有什么事?‘狙击兵’生儿子了?”
基安吐了一口痰:“我再不愿意听人谈那些人了,”他说,“生在他们中间我感到羞耻,那些年我真受不了他们、酒馆、小街上的尿臊……尽管我待在那里……现在我要离开那里,感谢那个无赖告发了我……”
“法国人米歇尔?”皮恩问。
“米歇尔是一个,但不是他,这个无赖。在黑色旅和爱国行动小组之间搞两面手法,至今尚未决定跟哪一派……”
“其他人呢?……”
“在一次拉网式搜捕中,都被捕了。当时我们刚刚决定组织爱国行动小组……长颈鹿被枪毙了……其他人被送到德国……小街几乎空了……一颗炸弹落在炉子栏杆附近……大家或是疏散或是住在山洞里……这里是另外一种生活:我好像又回到了克罗地亚,只是现在,如果上帝愿意,我愿到那边去……”
“克罗地亚,司机,坏小子,你生在克罗地亚,情人呢?……我姐姐呢?……告诉我,她也疏散了吗?”
基安捋捋刚长出来的胡子,说:“你姐姐,她让别人都疏散了,那条母牛。”
“你说清楚,”皮恩开着玩笑说,“你知道你冒犯巳我了。”
“蠢货!你姐姐在党卫队那里穿着丝绸服装,和军官们乘汽车兜风。德国人到小街时,是她挽着一位德国上尉带领他们挨家挨户搜!”
“一个上尉,基安!狗东西,多好的职业!”
“你们正谈论做奸细的女人吗?”说这话的人是表兄,伸过来他那张塌鼻子、留胡子的宽脸。
“是我姐姐,那个母猴,”皮恩说,“从小时候起她就当奸细,可以想像得到!”
“可以想像得到。”表兄说,看着远处,呢帽子下面表情沮丧。
“对法国人米歇尔,也可以想像得到。”基安说,“米歇尔不坏,但是个无赖。”
“佩莱,你认识黑色旅那个新人佩莱吗?”
“佩莱,”司机基安说,“是人群里最坏的。”
“以前是最坏的。,’他们后面有人说。他们转过身来:是红狼带
着从德国人那里缴获的武器和机枪子弹带来了。大家欢迎他,每
次见到红狼,大家都很高兴。
“那么说,佩莱怎么了?怎么回事?”
红狼说:“这是爱国行动小组的一次行动。”他开始讲述。
那时,佩莱有时回家睡而不在兵营。他一个人住在一家民房
的阁楼里,把弄来的枪都藏在那里,因为在兵营里要分给其他人。
一天,佩莱回家,和平时一样带着武器。有一个人跟着他,身着便
装,穿着雨衣,手揣在口袋里。佩莱觉得有人要向他开枪。他想,
“最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继续走。在另一条人行道上,见到另外
一个陌生人,也穿着雨衣手揣在口袋里。佩莱转身,那两个人也转
身。他想,“现在应该赶紧回家,一进大门就跳进屋去,从门框后面
射击,使人不能靠近。”但是,在人行道上,除了大门以外,又有一个
穿雨衣的人向他走来,佩莱想,“最好让他过去。”他停下,三个穿雨
衣的人也停下。只能尽快地进门了。在大门里面又有两个穿雨衣
的人靠在楼梯栏杆上,一动不动,手也揣在口袋里。佩莱进来了,
心想,“我中圈套要被捕了,他们会对我说:‘举起手来!”’然而,他
们好像不看他。佩莱从他们前面走过,上楼梯。想,“他们再跟着我,我就趴在台阶上向楼梯井开枪。”在第二个楼梯拐弯处往下看,他们还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