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感兴趣,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捉身上的虱子(因为住在森休里,她身上沾染了一些小的寄生虫),用一根叫做刺棒的树枝搔痒,打哈欠,用赤脚踢石头子儿,长久地打量自己粉嫩肥硕的大腿。好人却眼睛不离书本,一段一段地往下念,一心想要在这位村姑身上培养出文雅高贵的风度.
可是她无心追随书里的故事情节线索,而且感到厌烦,悄悄地唆使母羊去舔好人的那半边面颊,鸭子跳上他的书本。好人向后跳起,举着那本已经合上的书。正在此时恶人骑马从树林里走来,向好人猛砍一刀,砍在了书上,垂宜地把那本书对半劈开,有装订线的一半留在好人手里,被砍掉的那—半分成干张碎页飘散在空中。恶人骑马逃走。他肯定是想砍掉好人的那半个头,恰巧那时两只畜牲跳到好人身上。塔索的书—页页带着半行诗和白边随风飘荡,挂在松树枝上,荡到草地上和流水里,帕梅拉站在一个土岗上观看片片白纸飞舞,说;“多美呀!quot; 有几片半页书纸飞到特里劳尼和我正经过的小路上。大夫抓到一张飞着的纸片,翻来覆去地看,试图把这些没头没尾的字连成句子,最后摇着头说:“可是一点儿也看不懂……啧……啧……”
好人的名声传到胡格诺教徒们那里,人们经常看见埃泽基耶莱老头站在枯黄的葡萄园的最高的平台处,朝从山谷底蜿蜒而上的石子铺成的骡马道上观望。
“父亲,”他的一个儿子说,“我看您往山下看,像是等什么人来。”
“在等那个人来,”埃泽基耶莱回答,“一个正派人,信赖地期待他;一个坏人,就要提心吊胆地等候了。”
“父亲,您等的是那个瘸了另一条腿的跛子吗?”
“你也听人说过他了?”
“山下的人现在除了在撒种子不谈别的了。您认为他会到我们这上面来吗?”
“既然我们这里是诚实人生活的地方,而他活得很诚实,没有理由他不来呀。”
“对于依靠拐杖行走的人来说,这条骡马道太险陡了。”
“可是一位瘸子骑马来过了。”
别的胡格诺教徒听见埃泽基耶莱说话,便钻出葡萄藤围拢到他身旁。他们听见说的是子爵,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发抖。
“我们的父亲大人,埃泽基耶莱,”他们开口说话了,“那天夜里细长个儿来时,雷电烧毁了半棵栎树,您说过也许有一天—个最好的过客会来拜访我们。”
埃泽基耶莱低头表示同意,胡子垂到胸前。
“父亲,现在说到的这一位瘸子同另外那个有着相同的残疾,只是部位相反,他们不论在身体上和心灵上都相反:这位好心,那位残忍。这是您预言过的来访有吗?”
“每条路上的过路人都可能来拜访我们,”埃泽基耶莱说,“因此,他也可能来。”
“那么,我们都希望来的是他。”众胡格诺教徒说道。
埃泽基耶莱的妻子推着一车干葡萄藤走过来,眼光直视前方。“我们总是盼着各种好事情,”她说,“但是,即使有人跛着腿走到我们这山上来,也只能是在战争中受伤致残的可怜人,不论心眼好坏,我们天天都应当仗义行事,而且不停地种我们的地才是呀。”
“这我们知道,”胡格诺教徒们回答,“难道我们说了意思相反的话吗7”
“好,既然大家想的一样,”那妇人说.quot;我们大家就都回去锄地和刈草吧。”
quot;瘟神和灾星!”埃泽基耶莱生气地说,quot;谁对你们说停下来不干活了?”
教徒们纷纷走向地里,拾起扔在田垄边的工具,但就在这时候,乘父亲不注意爬上无花果树吃早熟的果子的埃萨乌大声喊道:“瞧那下面!是谁骑着骡子上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