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绘有一枚夹在一袭宽大多折的披风的两幅前襟之中的徽章,徽章里 面还有一个更小的带披风的徽章。图案越变越小,形成一个之中包含着另一个的 一系列披风,中心里应有什么东西,但无法认清,图案变得很微小。“您这儿, 穿戴如此洁净……”查理大帝说,因为他看到战争持续越久,兵士们就越不讲究 清洁卫生。
“我是,”金属般的声音从关闭着的头盔里传出,好象不是喉咙而是盔甲片 在颤动,飘荡起轻轻的回声,“哥本哈根和叙拉的圭尔迪韦尔尼和阿尔特里家族 的阿季卢尔福·埃莫·贝尔特朗迪诺,上塞林皮亚和非斯的骑士!”
“哈哈哈……”查理大帝笑起来,他将下嘴唇往外努,接着发出轻轻的吹喇 叭似的声音,好象在说:“假如我应当记住各位的名字的话,岂不是倒霉了!”可 是,他很快皱起眉来,“您为什么不揭开头盔,不露出您的脸来?”
骑士没有任何表示。他那穿着缝合细密的臂甲的右手更紧地揪住马鞍的前 穹,而持盾牌的另一只胳臂仿佛因颤栗而抖动,“我对您说话哩,喂,卫士!”查 理大帝逼问,“您为什么不露面给您的国王看?”
从头盔里传出干脆利落的回答:“因为我不存在,陛下。”
“噢,原来是这样!”皇帝惊呼起来,“而今我们还有一位不存在的骑士哪! 请您让我看一看。”
阿季卢尔福仿佛犹豫片刻,然后用一只手沉着而缓慢地揭开头盔。头盔里面 空空洞洞。在饰有彩虹般羽毛的白色盔甲里面没有任何人。
“哟,哟!什么也没看见!”查理大帝说,“既然您不存在,您如何履行职责 呢?”
“凭借意志的力量,”阿季卢尔福说,“以及对我们神圣事业的忠诚!”
“对,对,说得好,正是应当这样来履行自己的义务。好,好一个机敏的不 存在的人!”
阿季卢尔福站在队尾,皇帝已经巡视完全部人马,他掉转马头,向营行驰去。 他年事已高,贪图清闲,不把复杂的问题搁在心上。
军号吹出“解散队列”的信号。马队象往常一样散开,林立的梭镖倒伏,犹 如风过麦田时涌起的层层麦浪。骑士们跳下马鞍,伸腿扭腰地活动筋骨,马伕们 揪着缰绳把马牵走。骑士们从队列和飞扬的尘土中走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只见一簇簇头盔上五彩缤纷的羽毛在晃动,他们尽情恣意地开玩笑,吹牛皮,谈 女人和夸武功,把在几小时的强迫静止中憋的闷气儿一古脑儿发泄出来。
阿季卢尔福想扎进这些人堆中去,他朝一伙人走了几步,然后又不知为什么 转向另一伙,但是他并没有挤进身去,别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他犹豫不决地在这 个人那个人身后站立一会儿,也不参加他们的谈话。后来他独自呆在一旁。已是 黄昏薄暮之时,头盔上的羽毛浑然成了同一种颜色,然而白色的铠甲却醒目地独 立于草地之上。阿季卢尔福突然间如同意识到自己是赤身裸体一般,将双臂交叉 抱在胸前,耸肩缩脖。
后来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大步向马厩走去。他在马厩里发现人们没有遵照规 定喂马,就大声斥责马伕,处罚小马倌,将全体当班的值勤人员巡查一遍,重新 向他们交代职责,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个人解释应当如何做好事情,并且令他们复 述他讲过的话,以考察听者是否真听明白了。他还查出他的军官同事们一些玩忽 职守的行为。他把他们一个一个地从傍晚愉快的闲聊中唤出来,审慎而准确地指 出他们的失职之处,迫使他们有的去放哨,有的去站岗,有的去巡逻,等等。他 总是有理的,武士们真是在劫难逃,但是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哥本哈 根和叙拉的圭尔迪韦尔尼和阿尔特里家族的阿季卢尔福·埃莫·贝尔特朗迪诺无 疑堪称一个模范军人;但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