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好像世界掀掉了一层面纱。数公里外夜鸟在鸣叫,数公里外人在关窗,数公里外有人在卿卿我我。
“这下好了。”一个说。
“太好了。”另一个说。
田纳西·威廉斯这样写道:过去与现在已一目了然,而未来则是“或许”。然而当我们回头看自己走过来的暗路时,所看到的仍似乎只是依稀莫辨的“或许”。我们所能明确认知的仅仅是现在这一瞬间,而这也只是与我们擦肩而过。
为双胞胎送行的路上,我一直想的大体是这样的东西。穿过高尔夫球场往两站远的汽车站行走之间,我一直默不作声。时值星期天早上七点,天空蓝得掉底一般。脚下的结缕草已充分预感到开春前那短暂的死。大概很快就要下霜积雪了,它们将在澄澈的晨光中闪烁清辉。泛白的结缕草在我们脚下飒飒作响。
“想什么呢?”双胞胎中的一个问。
“没想什么。”我说。
她们身穿我送给的毛衣,腋下夹个纸袋,纸袋里装着运动衫和很少几件替换衣服。
“去哪里?”我问。
“原来的地方。”
“只是回去。”
我们穿过球场的沙坑,走过八号洞笔直的球道,走下露天扶梯。
多得惊人的小鸟从草坪和铁丝网上注视着我们。
“倒表达不好。”我说,“你们走了,我非常寂寞。”
“我们也是。”
“可还是走吧?”
两人点点头。
“真有地方可回?”
“当然。”一个说。
“没有就不回去了。”另一个说。
我们翻过高尔夫球场的铁丝网,穿过树林,坐在汽车站长凳上等车。周日早晨的汽车站静得那般令人惬意,铺满恬适的阳光。我们在阳光中玩接尾令。玩了五分钟,公共汽车来了,我把车票钱递给两人。
“在哪里再会吧。”我说。
“再会。”一个说。
“再会!”另一个说。
声音如空谷足音在我心中久久回荡。
车门“啪嗒”一声关上,双胞胎从车窗里招手。一切周而复始……我一个人沿原路走回,在秋光流溢的房间里听双胞胎留下的《橡胶灵魂》,煮咖啡,一整天望着窗外飘逝的十一月的这个星期日,这个一切都清澄得近乎透明的静静的十一月的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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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